“宣魅，你的酒量果然被锻炼出来了呀。”顾九卿似叹了口气，那远远而来的紫色身影在半空中生生顿了下来，宣魅面庞一暗，轻轻咬了下下唇。
“阿九……”本来她只是想偷偷跟着过来的，但是今时今日双方都不再是当初肝胆相照的朋友了，两人都在心底画上了一道最沉重的界限，叫做防备。
“不用多说，早在多年前，你们不都已经做出了选择吗？”顾九卿俊朗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看在宣魅的眼中却是扎心一般的疼。
“阿九，你明知道……”宣魅眼中露出痛楚的神情来，“错了就是错了，就算是道法，错了也便是错了。”
“错对谁能定？”顾九卿冷哼一声，似不想再这件事情上过多废话，“你们就你们相信的，我也有我所坚持的，不必再多言，拔剑吧。”
言闭，顾九卿手腕一翻，剑芒一闪，顾九卿持剑而去。
宣魅眼中神情一顿，反手一条红绫缠了上去。看似柔软的红绫像是有生命一般，灵巧如蛇，寸寸变长，如九天玄女起舞一般迎着剑光绽开血色的光芒。
长剑冰冷，却是毫不留情地将缠上来的红绫搅碎成漫天飞舞的破碎红蝶，点点落下，却在半空中化为莹莹灵力，又纷纷钻入宣魅的体内。
如此的打法，顾九卿根本就没有可能胜过宣魅，宣魅显然也明白顾九卿在手下留情，心中一时也是五味陈杂。
是的，他们曾经是最熟悉的人，知道对方所有的弱点，也知道对方所有的惊艳，但是却是迟迟不敢往对方的痛处戳去，似乎这样能保留一些曾经的体面吧。
宣魅记得每次宣离下界回来的时候都会说，又见到那只可恶的狐狸了，真的很想把他的狐狸尾巴揪过来，狠狠地教训一番……为什么就是这样倔强呢？
宣魅心中苦涩，亦知今日这番情景她定是什么也得不到了，可是就这样回去，她不甘心，她必须得知道这狐狸到底想要干什么……
如此一想，宣魅手中的红绫猛地变幻，原本是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之间惊涛骇浪，红绫铮铮作响，带着漫天炫目的光芒内敛于其中，变得朴素无奇，她双手结成一个环扣于身前，神情渐渐肃穆，眼眸轻轻阖上，随着她手势变幻，天地的风似乎都静止了。
十指纤纤，环环相扣，风霜全都扣于指尖，然后沉沉地注入那红绫中，随着手势不断地变换，红绫的红愈发的鲜艳，就像是喝足血的殷殷红唇，藏着锋利的杀机。
见宣魅决断已下，顾九卿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明明知道曾经这群朋友的眼中黑即是黑、白即是白，一旦认定的事情便不会有半分动摇，而这一点像极了他们的君上……可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他还是觉得心口像是被塞了一块儿大石头，堵得慌。
当年帝君，也该是心如刀绞吧……
顾九卿仰头看了眼天，那样高高的地方，如今也该是清冷如幽凉的月光吧。
然而面对全力以赴的宣魅，顾九卿也是丝毫不敢怠慢，指尖轻点额头，长剑发出一声清啸，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而他的身后隐隐有着散如白雪的狐尾出现，紧接着额间浮现出一道透亮的蓝色花卉来，洒下透彻的光晕，将顾九卿整个人包裹而进。
他眸色清凉，像是上好的仙露琼浆，透着沁人心脾的清冽。双手靠在一起，以腕相抵，快速地旋转起来，看过去就像是一朵莲花在空中慢慢地盛放。
“阿九，怪不得我！”说时迟那时快，那如霞的红绫奔如虹眨眼便朝着顾九卿疾驰而来，带起一阵令人心悸的响动，而随着这红绫的杀气，宣魅唇角溢出一丝血迹来，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强行保持清醒，看着那红绫“咻”的一声没入前方那蓝色光晕中，眼中不知是解脱还是期待。
她既希望顾九卿能够挡下，又期望他没有这个能力，个中复杂的情绪，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眼见着那红绫奔如雷，顾九卿双手轻转，莲花推了出去，带着一直围绕在周围的蓝色光晕，像是一朵精美到极致的佛莲，轻飘飘地撞了上去。
“噗”一声，便见那势气汹汹的红绫似张开了红唇，一口咬在莲叶上，带起一阵令人心悸的空间晃动，隐隐可以看到暗色的虚空在接触的边缘若隐若现。
“嗯……”宣魅闷哼一声，难道他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吗？
她有些不甘心，正欲再度变换手势之时，却突然感觉背上一凉，出于本能，她凌空一翻，袖中匕首往后一刺，刀锋划破衣袂，却猛然感觉手腕一震，背上重重地落下一掌，匕首脱手而出带起一道鲜血，洒在半空中。
宣魅口中一甜，下意识地朝后面退去，却猛然感觉脚腕被一只微凉的手狠狠一拽，整个人往下一坠，狠狠地砸在那柄微凉的剑上，一口血热乎乎地洒在其上，宣魅心口一滞，转头看到顾九卿脚尖轻点，雪白的狐尾一扫，借力整个人往上窜去。
她心中一暖，若是顾九卿方才不扯她，如今她可能已经一头撞进那虚空中，被搅为虚无了吧。
再看去，红绫已后继乏力，宣魅也是有心无力，眼睁睁地看着那红光被蓝光吞噬，最后莲花滴溜溜地旋转了几圈，飞到顾九卿的身边，一头撞进他的额头。
“阿九，你竟然已经掌握了轮回之境？”宣魅苦笑一声，“看来这些年来，你真的很努力……”
“应该说，是帝君留给我的最后的念想吧，我岂敢不日日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