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堪盯着门口的地板,那里有一个女人为他滴落的两滴眼泪,地板上早已化开成一团微小的水渍,可他心里却仍觉得咸咸的,苦苦的,那两滴泪,滴在了他的心上。
秦堪痴痴的看着那团水渍,无声地笑了。
我才十九岁,正是做事疯狂,不计后果,到处闯祸的年纪,怕什么?这世间有什么东西值得我怕?不疯狂一场,怎么对得起第二次青春年少?难道还像前世那样,只能在记忆里留下三两件抱憾终身的事吗?
门口传来脚步声,徐鹏举沉重的叹息:“我在门口听了很久,秦堪,不得不说,你真是铁石心肠,那么美的女子放下脸面求你,你仍岿然不动,啧啧……你成佛了。”
“佛断得了凡心,我断不了。”秦堪缓缓摇头。
徐鹏举斜眼瞧着他:“那姑娘明日便要成亲了,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秦堪沉默许久,忽然叹了口气:“我打算与小公爷换个房间,痛快大醉一场,明天继续当我的师爷……”
徐鹏举愕然:“你现在想做的只有这件事?可是……为何要跟我换房间?”
秦堪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的笑意,却仍旧叹着气道:“这个房间里,刚刚留下了那个姑娘的两滴泪水……”
指了指门口的地板:“就在那里,一看到那两滴泪水,我的心就痛得无法呼吸……”
黯然看着徐鹏举,秦堪的眼中布满了哀伤:“小公爷肯定不会帮我这个平民出头的,对吧?魏国公虽世受天宠,可无缘无故招惹一城知府,想必一定会给国公府添很多麻烦,对吧?”
徐鹏举点点头:“虽然小爷看你挺顺眼,但这个忙我可不能帮你。”
“那么,小公爷跟我换房间睡一晚,至少让我不那么触景伤怀,这个忙小公爷能帮吗?”
“这个没问题。”
徐鹏举答应得很爽快,本来因为帮不了秦堪,他的心里有着些许的愧疚,对秦堪的这个小小要求,他自然无法拒绝。
秦堪住客栈的二楼,徐鹏举和侍卫们独霸三楼,小公爷一声招呼,侍卫们便将小公爷房里的私人物事全部搬了下去。
秦堪神情一直保持着哀伤,谁也不曾发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小八婆,佟应龙,很对不起,你们的婚礼,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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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下了决心,便要将敌人一招致死,打蛇不死,反受其噬的道理,秦堪比谁都懂。
第十日。
三月十八,宜嫁娶,宜出行,忌祭祀,煞北,成平。
绍兴城内一派喜气洋洋。
今日绍兴知府公子佟应龙娶妻,山阴知县杜宏嫁女,一大早佟府的下人们便沿街给乞丐施粥,给路人派发糕点花生,佟府门前更是张灯结彩,欢喜盈天,四方宾客来往不绝。
纳采,问名等等前期程序已在前几日行过,今日正式亲迎了。
傍晚时分,佟府的迎亲花轿出了门,一行迎亲队伍吹着唢呐,敲着喜鼓,浩浩荡荡出了门,佟应龙一身红色喜袍,帽上插着双翅宫花,骑着高头大马,一脸喜庆。
蒙着红盖头的杜嫣被喜娘小心搀扶出来,背上花轿。
迎亲队伍便浩浩荡荡往佟府行去。
佟应龙很高兴,这一天过得风平浪静,心里原有的一丝担心渐渐消逝无踪,只要花轿到了佟府门前,杜嫣一脚踏进佟府大门,一切便尘埃落定,这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从此姓佟了。
至于秦堪那个破落书生……明日叫人废了他一条腿,把他扔回秦庄,或者……干脆套上麻袋,沉入府河?
佟应龙嘴角咧得更大了,他觉得自己像神,左右着生灵的生死。
队伍行走得不急不徐,现在已走到了西城门内,麻石街口,那个秦堪刚入城被偷了钱袋的地方,那个秦堪与杜嫣相识的地方。
看热闹的百姓很多,知府与知县结亲,自然是绍兴城里的一件大事。
唢呐忘情的吹着,锣鼓卖力的敲着,喜庆的炮杖声此起彼伏。
看热闹的人群里,忽然有人远远朝着花轿大喊。
“杜嫣,有生之年,莫做一件抱憾的事,你还在等什么?”
听着如此熟悉而讨厌的声音,骑在马上的佟应龙笑容立即凝固了。
周围人群愕然的注视下,花轿稍稍一顿,接着便像被一记重锤敲过似的,眨眼间四分五裂,木屑木板横飞四溅,抬轿的八名轿夫吓得尖叫着抱头鼠窜。
杜嫣穿着红比甲红裙,盖头不知扔到哪里去了,一身凤冠霞帔昂然立于街中,左手握拳,右手化掌,娇叱一声,高挑的身躯已腾空而起,半空中一记神龙摆尾,那块刺眼的,写着“迎亲”的木牌已被她一脚踢碎。
变故突生,佟应龙骑在马上,完全呆住了。
迎亲队伍大乱,与看热闹的百姓们混杂在一起,人群中分不清谁是谁,互相尖叫着,推搡着。
唯有一个年轻人,穿着普通的蓝色长衫,在人群中岿然不动,静静的注视着那身火红的倩影。
杜嫣一身凤冠霞帔站在秦堪面前,喜悦的眼泪止不住的滑落,脸上却绽开了美丽的笑容。
“你终于来了,我等的就是此刻,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秦堪也在笑:“你欠我二百两银子没还,若成了亲,我找谁讨去?”
混乱中,佟应龙浑身一激灵,终于回过神,看着不远处相对而立的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