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宏老脸一红,他很清楚宝贝女儿,说姿色还算说得过去,若说“淑德贤良,宜室宜家”未免太脱离实际,吹嘘得有点不要脸了。
“咳咳,好了好了,秦堪,你告诉老夫,你和嫣儿到底什么关系?”
秦堪嘴角一抽,低沉道:“日久生情……”
“嗯?”杜宏眼一瞪,淡淡的官威在空气中郁结:“你想娶老夫的女儿?”
“这个……”秦堪脸色渐渐涨红了,他发觉自己正站在人生的岔路口,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内堂屏风后,杜嫣的俏脸冒出半边,鬼祟地探着头,见秦堪犹疑,杜嫣又气又紧张,朝他一龇雪白的牙,手里一根不知从何处寻摸来铁棍,当着秦堪的面,铁棍在杜嫣的手里弯曲,弯曲……最后狠狠一拧,一根好好铁棍被她拧成了结构复杂的铁麻花儿。
杜嫣悄然朝秦堪狠狠一瞪杏眼,威胁似的向他晃了晃铁麻花儿。
秦堪眼皮一跳,擦着冷汗道:“是的,失礼了,晚生确有娶令千金的意思……”
说完秦堪痛苦的闭上眼,感觉浑身虚脱,脑海中含着泪删去远大志向里的“美丫鬟”这一项。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给人家美丫鬟留条活路吧……
屏风后的杜嫣满意点头,朝秦堪露一个满意的妩媚笑容,消失。
杜宏捋着青须,淡淡点头:“原来你今日是来提亲的……”
“赔罪,不是提亲……”秦堪弱弱地道。
杜宏面色沉静看着秦堪,心中既愤怒又无奈。
佟杜大婚之日,杜嫣闹市之中怒劈花轿,与秦堪携手双双跑远,绍兴城内人人皆见,杜家已沦为了乡绅百姓人家的笑柄和反面教材,如今的绍兴城里,但有待嫁女儿的人家,长辈们少不得教训两句“你看看杜知府的女儿如何如何,你千万莫学她如何如何,将来必然一生被人戳脊梁骨如何如何……”
不出意料的话,杜嫣的名声如今至少响彻大江南北,将来哪个良善人家还敢上门提亲?堂堂官家小姐,清白女儿之身,总不能给别人做妾吧?
杜知府左看右看,身边除了秦堪这该杀千刀的家伙,似乎女儿的夫家真没有别的选择了。
杜知府仰头,独怆然而涕下……
长长叹了口气,杜宏沉声道:“秦堪,我女儿虽说顽劣了一些,但也是官宦人家出身,我杜家四代为官,祖上最高曾做过礼部侍郎,正经的书香门第,诗书礼仪传家……”
秦堪不知杜宏说这话什么意思,垂头唯唯称是。
“老夫并非势利之人,不在乎你有多少家财田产,但是,秦堪,婚姻大事不能儿戏,老夫不介意你的现在,但并不代表不介意你的将来,老夫的女儿自小被我捧在手心里,饿不着她,冻不着她,你觉得老夫会把宝贝女儿嫁给一个没有出息,未来只会跟着他挨饿受冻,无权无势无家财,注定贫贱一生的人吗?”
秦堪抬头看着他,渐渐明白了杜宏的意思。
杜宏捋须继续叹气:“老夫的女儿年已十七,不小了,婚事再也拖不得了……”
秦堪直到此刻才知道杜嫣的真实年龄。
啧啧,才十七岁,小时候吃什么了,长这么高……将来问问杜大人,把食谱记下来,也许又是一条财路。
杜宏朝秦堪竖起了一根手指,缓缓道:“一年,秦堪,老夫给你一年时间,去证明自己是个有出息的,一年之后,你再来我家,让老夫瞧瞧你有没有资格娶我女儿,若仍如现在一般一事无成……”
杜宏脸色忽然变得冷厉起来,声音也提高了不少:“如若你果真是个没出息的,老夫拼着让女儿孤寡一生,也不会把她嫁给你,大不了老夫给她挣下一生吃喝不愁的银钱家产,养她一辈子便是!”
秦堪凛然,急忙拱手:“是。”
……我以后一定会不求上进的!
“敢问杜大人,什么程度才叫‘有出息’?”
杜宏捋须一笑:“这个由你自己决断,一年之后你自己好好想想,觉得有资格来我家,那么你就来,如若觉得连自己都不满意,你说老夫会满意吗?”
秦堪点头。
不怪杜宏,可怜天下父母心,哪个父母不希望女儿嫁得好,过得好?在这个唯有读书高,功名高的年代里,谁会把好好的官家小姐嫁生?想想唐寅这个反面教材,曾经的一府解元吧?如今才名满天下吧??结果呢,他的结发妻子还是受不了和他的贫困生活,果断弃他而去。
生活里的柴米油盐终究不是几首脍炙人口的名诗佳句能代替的。
杜宏不希望秦堪是第二个唐伯虎,更不希望女儿跟一个穷酸书生窘迫一生。
秦堪不但理解杜宏的苦心,更对他产生了一种敬意,父爱如山,深沉而坚定。
堂后的山水屏风在微微颤抖,秦堪看了一眼,嘴角轻轻一笑。
杜嫣,你也在为你的父亲而感动着吗?珍惜吧,在父亲老去之前,好好珍惜他。
“杜大人,晚生答应了。”秦堪正了正衣冠,朝杜宏长长一揖。
杜宏眼里闪过几分复杂,叹息道:“秦堪,一年之期很短,你要抓紧时间,莫让老夫和嫣儿失望才是。”
“晚生不会让大人失望的,一年之内,必有出息。”
杜宏满意的点头,嘴角闪过一抹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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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怀激荡的秦堪走出知府衙门,冷风一吹,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