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和仪仗进城了,扔给文官们一个冰冷的背影。
一干勋贵和太监仅随其后,文官们面面相觑,互相摇头叹息了一阵,也跟在皇帝仪仗后面进了城。
张永和戴义刻意走在后面,刚才圣驾在前不便多说,这会儿二人眉开眼笑地跟秦堪拱手施礼,秦堪也急忙笑着还礼,三人寒暄了一番,说了说各自别后几件趣事儿,方才冷肃的气氛顿时如春风化雪般融开了。
三人叙旧片刻,这才拱手作别,张永和戴义扭过身,看着鱼贯入城的文官时,满面笑容的二人顷刻间变得面若冰霜,盯着文官的眼中闪烁着凶光。
秦堪笑了,皇帝不急是真的,太监不急是假的,今日这事,带头的文官决计讨不了好,张永和戴义看来是打算杀几个文官给朱厚照出气了。
说来太监确实是皇帝最忠心的家奴,“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的观念在太监们身上得到最直接的体现,朱厚照今日在安定门受的委屈,张永和戴义若不帮他找补回来,还算是称职的天家家奴吗?
以前刘瑾在位时,秦堪像个任劳任怨的救火队员,刘瑾前脚放火,秦堪后脚扑火,不知在刘瑾的屠刀下救回了多少革命老同志。谁知世态炎凉,刘瑾死后,文官们仿佛得了集体失忆症,丝毫记不得秦堪曾经做过的善事,一个个将秦堪当成了眼中钉,直欲除之而后快。
幸好秦堪不是圣人。不必像圣人那么傻,左脸让人打完了继续把右脸伸上去。
所以这一次当张永和戴义目露凶光之时,秦堪决定袖手旁观,必要时他不介意给文官们补上几刀。
朱厚照的仪仗队伍进了皇宫,最后一名举着天子龙旗的力士走进巍峨庄严的宫门后,皇宫的大门砰地一声关紧,将满朝文武关在门外,留给大臣们的只有冰冷的朱漆铜钉。
文官们怔怔站在宫门外,队伍寂静无声,三位内阁大学士互瞧了一眼。苦笑摇头。以工部给事中胡帛为首的十余名言官御史脸色苍白站在队伍中。浑身瑟瑟发抖,眉宇间一片黑青,此时若有算命的经过,只消朝他们脸上扫一眼便能一语断定。这帮家伙印堂发黑。大凶之兆……
半个时辰后。文官们三三两两无言散去,没过多久,如虎如狼的东厂番子拿着东厂督公戴义的手令。凶神恶煞地冲进了胡帛等人的家宅,十余名言官尽数缉拿入诏狱,家眷妻小亦被锁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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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堪骑马出了京师城,放心地把鸡飞狗跳的风光让给了东厂,他相信东厂一定不会让他失望,更不会让朱厚照失望,当然,凡事都有两面性,文官们大概不会太快乐,他们很快会看到一幕权奸鹰犬怎样残害朝廷忠良,然后悲呼那位不知已投胎到哪个世纪的先帝魂兮归来……
很可笑的心思,自己为非作歹不拿皇帝当干部的时候丝毫不觉得有错,一旦有人朝他们动刀子便理所当然地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大声哭嚎,声音哭小了生怕世人不知道刀子割在他们身上多痛,这毛病大抵应是南宋宰相文天祥传染给他们的,只可惜文相一身忠肝义胆却失传了。
…………
归心似箭,一骑绝尘。秦堪罕见地在城外的官道上放马狂奔,一众侍卫跟在身后忙不迭打马紧跟。
算算日子,离京平定宁王之乱有半年了,今日才回京,对家的思念仿佛一团淋了油的烈火,怎么也扑不灭。
城外官道两旁的景色飞速倒退,秦堪迎着呼啸的寒风,冰冷的雪粒打在他的脸上,很快融成一滴滴水珠流淌,但秦堪却只觉得胸腔内一片滚烫沸腾,眼中露出不可抑制的急切。
马蹄隆隆,风声呼呼。丁顺喘着粗气使劲抽了胯下马儿两鞭子,这才堪堪赶上了秦堪。
“公爷,公爷您慢点儿,小心失蹄……”丁顺眯眼迎着寒风,老脸被风吹得通红。
“归心似箭,不能不急。”秦堪说完又使劲朝马臀上抽了一鞭。
“公爷,虽说小别胜新婚,但……大夫人和如夫人就在府里跑不了,现在还没天黑,夜间春闺再叙别情亦不迟呀……”丁顺说这话时脸上有一种自以为隐晦的yín_dàng,挤眉弄眼分外欠抽,秦堪深呼吸好几次,终于还是忍不住扬起鞭子狠狠抽了他一记,不抽对不起自己纯洁的良心。
“本国公与夫人老夫老妻多年,是那么猴急的人吗?”秦堪怒瞪他一眼。
“既然不急就更须打马缓行,天刚下过雪,冰厚路滑,公爷要小心呀。”
秦堪叹道:“我不能不急啊,离家半年了,也不知家中情势如何,家里没了主心骨,你也知道我的二夫人金柳只给我生了个女儿,谁知道我那岳父岳母会不会趁我不在家把金柳扔井里……”
丁顺大惊:“杜大人他……他不会那么丧尽天良吧?”
秦堪斜睨他一眼,缓缓道:“这可说不准,人心隔肚皮,设身处地,将心比心,换了我是他的话,一定会这么干,毕竟对女儿有威胁的狐狸精干掉一个少一个,非常合乎情理的……”
丁顺张着嘴,脸颊微微抽搐不已,死活都想不出这事怎么就“合乎情理”了。
“公爷,尊岳上辈子一定欠您很多钱……”丁顺叹息道。
“我也这么认为……”秦堪黯然一叹:“可惜了,上辈子投胎的时候把欠条带来该多好。”
想想今日城外迎驾时杜宏对他那一记绝非善意的白眼儿,秦堪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