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书生兴奋得手舞足蹈:“无所谓,重要的是兆头,数百人里唯我得中,年后春闱上天必不负我也。”
秦堪点点头。
明白了,人家要的是兆头,而不是奖品。
君子为何能欺之以方?因为读书人都傻傻的,特别是想中进士的那种君子。
“一头驴市价六……不,五两银子,这里五两银子你收好。”秦堪很爽快的从怀里数了五两银子给他。
中年书生接过银子,随手往怀里一揣,喜滋滋的转身走了。
杜嫣重重叹了口气:“看看你造的孽,愚弄了几百人,中奖的那个差点被你弄成了疯子……”
“杜姑娘,你用‘弄’这个字眼,弄得我很不舒服……”
秦堪从怀里掏出一大把碎银,凑了约莫二十两左右递给杜嫣:“我说话算话,官府罚我的二十两银子我已凑齐,交给你吧。”
杜嫣刚准备从他手中接过银子,秦堪却猛地把手一缩:“慢着!写收条!”
杜嫣哭笑不得:“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秦堪一脸严肃道:“原谅我的直白,对官二代信任,就是对自己残忍……咱们并不熟,以后我也不希望咱们太熟,所以凡事按程序走比较好。”
杜嫣狠狠白他一眼,从街边书信摊上借了纸笔,龙飞凤舞般写下一张收条。
杜嫣的字很漂亮,字如其人,俊秀洒脱中带着几分阳刚之气,字里行间又透着一股不安分的味道,每个字都似精灵,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拿去!”杜嫣将收条狠狠朝秦堪一扔,另一只手毫不客气的接过银子。
秦堪如获至宝般将收条纳入怀里,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面对一个带给他无尽麻烦的女人,任何男人的脸色都不会太好看的,麻烦永远是麻烦,长得再漂亮,也不过是个漂亮的麻烦而已。
秦堪讨厌麻烦。
“杜姑娘,咱们两清了,以后各走各路,互不招惹,可好?”
杜嫣怒道:“你以为我稀罕招惹你么?”
秦堪干笑:“不稀罕就好,在下真没什么地方值得姑娘稀罕的。”
既然相看两生厌,二人自然没话说了。
秦堪掂了掂怀里剩余的银子,估摸还剩十几两上下,这个结果令他喜不自胜。
好了,倒霉的时光过去了,官府的罚银交了,昨天被偷的十几两银子也捞回来了。
还是那个千古颠扑不破的真理——聪明人无论在哪里都饿不死的。
一个人闷着乐了许久,秦堪忽然扭头:“你怎么还不走?”
杜嫣怒哼道:“城里的路是你家的么?你管我走不走!”
秦堪叹了口气,喃喃自语般给她下了第三个结论。
“这女人除了凶残和道德底线偏低以外,脸皮也很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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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路,秦堪停,杜嫣也停,秦堪走,杜嫣也走,她鼓着腮帮子,恨恨的盯着秦堪的背影,令秦堪不由背脊发寒。
很诡异的感觉,就好像拎着肉骨头被狗盯上了,然后跟了一路……
幸好这种尴尬而诡异的相处并没保持多久。
没走几步,秦堪的肩头被人拍了一下,扭头一看,却是刚才那位中了奖的中年书生。
“兄台还有事?”秦堪挑了挑眉。
中年书生眼神有些空洞,从刚才一直到现在,他表现得有点神经兮兮。
“刚才,我中奖的纸团儿……那上面画着什么?”书生的脸上有着很浓郁的求知欲。
“奖已兑现,你管它画什么。”
书生摇头,有一种执拗的坚持:“不,把那纸团儿再给我瞧瞧……”
秦堪很爽快地掏出那张画了猪头的纸团递给他,这人看起来有点不正常,疯子跟女人一样,都代表着麻烦,身边已有一个甩都甩不掉的麻烦了,秦堪不想再多一个麻烦。
书生展开纸团,上面一只非常抽象派的漫画猪头正朝他憨厚的笑。
书生定定瞧了半晌,忽然倒吸一口凉气,失声大叫:“呜呼哀哉!这是何物?丑死我也!”
妈的……
温文尔雅的秦堪突然很想骂街。
一直跟着秦堪的杜嫣噗嗤一笑,接着毫不顾忌仪态的哈哈大笑起来。
秦堪神色不善地瞪着书生:“你什么意思?”
书生看都没看他,两根手指拈着纸团一角,另一只手捏着鼻子,脸上的表情好象被人喂了一坨屎似的,只差当场吐出来了。
这个表情比指着鼻子骂娘更伤人,秦堪头顶开始冒烟了。
书生显然很没有眼力,他沉浸在对畸形猪头的悲伤里不可自拔……
指了指笑得乱没形象的杜嫣,书生满脸困惑,冷不丁问道:“你画的是她么?”
杜嫣放肆的笑声顿时一窒,仿佛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似的,整张脸瞬间涨成了青紫色。
秦堪忍住笑,严肃回答道:“不,我画的是……”
“啊!莫非是驴?”书生恍然,接着嫌恶之色更甚:“这是驴么?驴能长成这样?”
秦堪刚一张嘴,书生便一脸愤慨地打断了他:“驴怎能这样画呢?世间万物皆有其神形,你这是对万物的亵渎!”
这家伙不知是干什么的,竟随身带着笔和墨筒,也不管秦堪和杜嫣什么表情,蹲下身便在街边开始修改那幅猪头图来。
寥寥添了几笔,好好一只抽象派猪头楞被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