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西泽和司笙面对面坐着。
店内视野通亮,早晨阳光正好,有晨光透过玻璃落进来,恰恰打在二人身上,影将光隔成一道道的,光与影的映照里,有尘粒飞舞,亦有早餐冒出的热气,景致衬托下,硬是将框住二人的画面衬得宁静美好。
出厨房的那一瞬,郑永丰侧首一看窗户,只想将把竹帘拉上的段长延手都给剁了。
“豆腐脑好了?”
瞥见郑永丰身影的司笙,微微探出头,主动询问道。
“嗯。”
郑永丰这才收了想法,将两碗豆腐脑端过去。
他走近,挺拔身形遮住了光影,顺利破坏原本唯美静好的画面,为如诗画卷增添冷硬气质。
影子斜落下来,凌西泽眼前蓦地一暗,微微拧眉,往斜上递去目光,正巧郑永丰视线打下来,在极短的距离里,二人的视线倏然撞上,气氛凝固一瞬,颇有短暂交锋的意味。
郑永丰将一份豆腐脑递到司笙跟前,轻拿轻放,到递凌西泽这一份时,“哐”地一声响,差点没让豆腐脑溅出来。
无形间,二人氛围被硝烟弥漫。
“你加的焦糖?”
一心都在豆腐脑上的司笙,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沾了焦黄色的豆腐脑。
“嗯。”郑永丰撤了放桌上的端盘,站直身子,垂眼一看司笙,“店内新款。”
“哦。”
司笙将豆腐脑送入口中。
旋即,她一扬眉,称赞道“有惊喜啊。”
郑永丰说“你喜欢就行。”
司笙又尝了一口,很满足,看到凌西泽那一份原款·豆腐脑,遂道“给他来一份吧。”
“没了。”
眸色微凉,郑永丰视线冷冰冰地一扫凌西泽,拒绝得简单利落。
司笙???
凌西泽却勾唇一笑,拿起手边的勺子,直接往司笙碗里伸,“我试你的。”
素来不准别人碰自己豆腐脑的司笙,见他的动作,稍一犹豫,竟是没有阻止,任由他舀了大勺过去。
郑永丰“……”
很明显的,郑永丰额角的青筋,蹦了蹦。
有点燥。
像是故意的,凌西泽吃之前,还特地看了眼郑永丰,像是被优待后的炫耀。
“……”
手背青筋暴起,骨节咔咔作响,郑永丰眼神宛若刀割,而凌西泽似是没察觉到杀气,吃得淡定自若。
!
强忍着掀桌的冲动,郑永丰捏着端盘,转身,走向后厨。
站在后厨入口的段长延,将这一场交锋的胜负看在眼里,义愤填膺地感慨“这小白脸段位太高了。”
太高了!
木头你这种不解风情的人,压根就不是对手!
郑永丰路过,将端盘一把塞他怀里,顶着一身黑气进了门。
前堂里,司笙没注意郑永丰的情况,而是关注着豆腐脑的味道。
郑永丰一走,她便朝凌西泽问“怎么样?”
“嗯,跟其他店的都不一样。”
不管郑永丰这个人,凌西泽对味道还是认可的。
不过,看着司笙把这种明显对她别有居心的人留在身边……
有点头疼。
“绝无仅有。”
司笙挑挑眉,有一点小得意。
店里所有的豆腐脑,都是郑永丰前一天晚上开始准备的。
选黄豆这一步可以省略,德修斋会送来最佳品质的黄豆,之后浸泡、磨浆、煮开等一系列的步骤,都由郑永丰亲自操作的,确保每个步骤都不出错。
而,这每一个步骤,又都是由段长延经过千百次试验、品尝后,得到的最完美呈现。
段长延有最灵敏的味觉和最好的技术,而郑永丰,是段长延遇到的,唯一一个能将他的要求达到最好的人。
这两人搭配,做出来的食物,基本都能发挥到极致。
凌西泽“……”郑永丰的心思,她是真没发现。
微微一顿,凌西泽用似是闲聊的口吻问“这厨子,你从哪儿挖来的?”
“意外碰上的。”司笙又吃了口豆腐脑,解释道,“我遇上他的时候,他还不是厨子。”
凌西泽挑了下眉毛。
“唔……”
有美味的豆腐脑,司笙心情甚好,就多跟凌西泽聊了几句。
郑永丰是她意外发现的“厨师”。
准确来说,是段长延发现的。
三年前,豆腐铺还只是随便找几个人经营,豆腐脑卖得跟别的店相差无几。郑永丰退伍一年,更司笙做的同行,都在西北线上当保镖。
他们俩是在同一单生意里认识的。
最初谁也不服谁,但,这单生意里遇到一些危险,有了过命的交情,之后就有点惺惺相惜了。
再后来,司笙请郑永丰来店里,结果郑永丰和来串门的段长延遇上,二人一言不合就起了争执。
当时司笙不在,等她得到“二人要打起来”的消息赶到店里时,段长延正抱着郑永丰的大腿提条件,说只要郑永丰愿意当厨子,让他做什么都行。
后来他们仨协商了一下,郑永丰不愿意去德修斋,但可以待在豆腐铺,工作时间都得看他心情来。至于段长延,则是为了他那不差分毫的技术掌控,死皮赖脸地求着司笙留他做跑堂。
之后就这么定下来了。
司笙开店本就是玩票性质,二人一来,她就当起了甩手掌柜,将店给他们管理了。是赚是亏都不打紧,反正赚了三人分成,亏了还有段长延这西北小太爷掏腰包。
——斜对门德修斋一天的营业额,就可以填补豆腐铺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