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琳琅松了一口气。
“你只要回信一封,盖上九曲关总镇的大印,再盖上吾父送你的个人私印。”
林祈年不确定地问:“就这么简单,只要一封信”
“对,父亲只要你的信,还有你的诚意。”
他抬起头想了想,转身背朝她说道:“礼物你拿回去吧,这封信太重,我写不动。”
“为什么”
窦琳琅红唇微微张开,晶莹的眸子里满是疑惑,那种失落感仿佛是百万字精心打磨的稿子被编辑拒绝了一般。
林祈年正考虑措辞,外面飘进了传令兵的喊声:“报!”
一名亲兵跑到议事厅门口,跪地禀报:“禀报将军,新任监军卞常胜已到城门外。”
窦琳琅的微红的脸庞瞬间变白,和坐在席上的崔召陵交换了眼神。
崔召陵的脸色更加斑白,连同嘴唇似乎也变了颜色。
林祈年没好气地摆手:“他来了就自己进来呗,难道还让我用八抬大轿去抬他”
崔召陵心中一下子平衡了好多,原来这林祈年是个混不吝,谁的面子也不给。
他突然又感觉不妙,能用这种口气说话,必然是相当熟识的人,难道说这姓林的已经是江门中人
林祈年见那亲兵还在门口,便手指着帐下一名校尉说道:“那个,刘玉,你出去迎接一下。”
“不是,将军。”亲兵红着脸解释:“卞公公带着皇上的旨意和封赏来的,您得亲自下去接旨。”
林祈年轻哼了一声,这事情总是往一块儿聚。
“走着。”
转瞬间议事厅里走了个空荡荡,窦琳琅看了崔召陵一眼,轻叹了口气。
既然来了圣旨,他们也不能避退,只好跟在九曲关众将的身后出去迎接。
……
城门外卞常胜骑在枣红大马上,穿着绛色鱼燕服,头戴翅冠威风凛凛。他的身后是皇家仪仗,所有封赏物件儿都在马车上,以黄绸覆盖。
林祈年领着众人跪倒在城门口,窦琳琅和崔召陵在队伍末位,两人心事重重。
“九曲关总镇林祈年接旨!”
卞公公将手中圣旨展开,对着念道:“上谕,九曲关总镇林祈年,收复九曲雄关,克敌制胜,朕心甚慰,擢升为五品怀远将军,兼任九曲关总镇,赏赐金五百两,锦缎千匹,钦此。”
林祈年低头撇了撇嘴,不过是加了个怀远将军的虚衔,朝廷的封赏质量太次。
“末将谢主隆恩。”
林祈年跪叩之后,卞常胜翻身下马,把圣旨递到了他手上。
他刚准备站起,卞常胜又嘿了一声:“别着急起来,这儿还有太师圣公的赏赐呢。”
卞常胜展开一个烫金红绸的本子,凑近念道:“祈年真乃虎将也,吾老怀宽慰,汝能镇守雄关,为我大周抵挡虎狼强陈,吾在云都自可心安。念你九曲兵马初创,兵备残缺,吾特命兵部武备司打造柘木铁戟五百杆,以壮汝军阵,扬吾军威。”
这信的口气完全像一个长辈给家中小辈说的话,林祈年听了极不舒服。
“太师还有一句话,要咱带给你。缺少兵器铠甲,可以向朝廷,向他提及。怎么能从自己人手里打秋风扣你半年俸禄略施惩戒,以后切记不可再犯。”
“末将知道了。”
林祈年从地上站起,卞常胜笑着朝他拱手:“恭喜啊,林将军,刚当总镇就打了一个胜仗,连太师都嘉奖你,真是羡煞旁人。”
林祈年淡漠地嗯了一声,伸手揽住了卞常胜的肩膀:“听说,你要来给我当监军”
这话问得阴阳怪气,卞常胜听的后背一阵酥凉。
“你以为咱家愿意啊,这是太师的意思。”
这是卞公公的大实话,他最不愿意打交道的人,就是林祈年。
这些年他在边军各卫、各关都当过监军,共事过的将军也有十几人。这林祈年一遇就知道不是省油的灯,日后少不得一番受气计较。不过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把自己当成颗铜豌豆,跟这货死磕。
林祈年一听这话,用手在卞常胜的肩膀上猛拍了两下,震得他肩骨发麻。
“既然来了九曲关,那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这人脾气不好,你多担待。”
卞常胜身后还跟着江府客卿和十几名策玄卫亲兵,听到这威胁意味很重的话,都绷紧了脸手按刀柄,有两人已经将刀锋抽出三寸。
跟武夫见面一言不合就是剑拔弩张,不过他们还嫩了点儿,既没有拔剑,也没有弩可张。倒是城墙上数百名兵丁纷纷张开了角弓,把箭枝搭上了弓弦。
卞公公张大了嘴巴脸色泛白,他突然意识到,九曲关的军队和朝廷的边军是不一样的。这是林祈年私募组建的队伍。
从元嘉六年六月到元嘉六年十一月,林祈年就已经把这支队伍完全刻上来自己的烙印。虽然在这列国纷争的乱世中,贵族私军和皇帝武装一直并列存在,但这家伙不是贵族。
卞公公认为,他必须得把这一幕禀告给干爹。
……
“别冲动,大家都是一家人,林将军说的对。”
卞公公连忙回头朝客卿和策玄卫挥手:“你们不可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