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途径越丰仓的时候停下了,这正是刘汝更所希望看到的,他希望宣威使李纲大人能够看出些端倪来,对前方凶险心生警惕。就算李大人没看出来,他稍微从旁引导一下,也能使得他老人家猜到其中真相。
可惜这位李纲大人登岸后,望着光秃秃的越丰仓和满地的焦黑,没有探寻究竟,只是装作悲沧抒怀,吟了两句残诗:“一朝北莽豺狼过,万斛秋粮荧惑焚。”
“百姓悲苦啊。”
那卞常胜公公也捶胸顿足:“无数农户面朝黄土背朝天,打下来的粮食就这么白白糟蹋了!这帮陈国虎狼,真是作孽!”
刘汝更微讶地看了卞常胜一眼,心想这养尊处优的卞公公,竟然也能体会民间疾苦?
他转念一想觉得也是,太监出身大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富贵大户谁会把子嗣送进皇宫当阉人。
看来还是需要自己从旁引导,李纲他一个文人,根本不知粮草多寡该如何估算。
他捏着下巴故作沉思:“奇怪!”
李纲和卞常胜扭过头来问他:“刘将军,怎么了?”
“两位宣威使大人请看,这边儿的粮囤被烧毁,有灰烬的痕迹,这边儿却没有,实在是令人费解。”
卞公公开始发表高论:“刘将军,这有什么可费解的,这边儿没有的,都让陈军给抢走了呗。”
李纲大人赞同地点了点头。
“大人容禀,”刘汝更拱手说道:“越丰仓兴建的时候,卑职正好就在这边担当卫戍,每个粮囤里能装粮食千石,大人可根据这边粮囤灰烬排列数量和间距,便可算出这边儿原来有多少粮囤。”
李纲大人脑子还是够用的,得出了比刘汝更更精确的数字:“没有被烧毁的粮囤数量应当是四百一十座,丢失的存粮应当有四十万石。”
站在一边的卞公公,很快就脑补上了漏洞:“陈国有大军十万人,每人背四石,正好四十万石。”
好简单的数学题,遇上了这样的队友,还真是……
他把头转向了李纲大人,这位老大人思路应该很正常的罢。
只见李纲捏着胡须,微微摇头地说道:“陈军没有那么多人,十万大军数量本就是虚报的,再加上打仗减员,能有六七万就不错了。”
呼,总算碰上一个明白事理的。
“但是本官听说,北方人骑兵居多,那战马能驼的粮食,岂止是四石,应当是十石,再加上辎重兵有牛车马车,能载运的更多,取走四十万石粮轻而易举。”
我的天!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为什么要跟两个家伙成为同僚,难道说是我脑子不够用?
刘汝更实在是不能忍,但他也不能显得自己比两位大人高明,只好压抑着火焰旁敲侧击:“卞公公,李大人,一石粮食是一百二十斤,四石粮食就是四百八十斤了。”
“嗯,咱家知道。”卞公公非常确定地说道:“素闻陈人喜欢打猎,也好吃生肉,陈**户更是六岁习武,十岁成人礼便要训练杀人。而且陈人普遍身高八尺,膀大腰圆,双手能提千斤,其它方面更是野蛮强壮,令女子痛楚难当。”
我勒个去,连荤话都出来了。
刘汝更总算明白,造成他们之间差距的不是智商,而是见识。这两个货对于强敌陈国的认识,还仅限于说书先生的水平。
大周国上下被强敌给吓怕了,所以冒出了各种荒唐的言论,比如说血统论、水土论、还有地域论。更可笑的是还有妖魔论的,他们认为陈**队中有会妖术的将军,能够作阵法使人刀枪不入,不畏疼痛,还有人认为陈国将军会做法召唤阴兵,能生吸活人精魂。
产生这些言论的缘由,很简单,不过是某些人为自己的软弱失败找借口。不是我们弱,而是敌人太强大,所以这些奇怪的言论才能有土壤生存。老百姓相信也就算了,军队中,朝堂高层中,居然也有这种言论。
他刘汝更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军人,但他相信人的体质没有差距,再强的敌人刺中心脏,也是一刀毙命。真正的差距是来自内心,失去强者信念才是最可怕的。
他不想和眼前这两位上官争论什么,暂时也不想告诉他们自己猜测的结果,只怕他就是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两位,也会迎来他们的嗤之以鼻。
连陈国大军都搬运不走的四十万石粮食,你凭啥说是咱大周人搬走了?
他也想过有可能是百姓哄抢,但抢劫粮仓,罪同造反,大多数百姓都没有这样的胆子。就算战后进入无人管制的状态,有胆大的百姓前来哄抢,也绝对不可能收拾得如此干净,连空粮囤都被席卷干净,这必然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的行动。
算了,别想了,他相信答案不会隐藏太长时间。
“刘将军!上船了!”
卞常胜站在船板上喊了一声,便钻到舱室中听小曲儿去了。刘汝更只好默默地走下土坡,登船离岸。
七月十六日,大周凤西宣威使李纲,率众到达丰县。
丰县是距离凤西郡最近的一个县,也是左毅卫军队的食邑县,卞常胜,刘汝更等人开始在丰县征收军粮,招募扩充军队。
……
与此同时,越河的下游曲门地区鹿鸣山军营处,河岸上建起了三座锯木坊。
锯木坊完全建成的这一天,参与军营建设的官兵们都跑来围观,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都想亲眼看看林将军设计的这个大家伙是如何工作的。
其实这玩意儿设计原理很简单,是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