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景听到沈氏不好的消息,心头咯噔一跳,忙起身梳洗,匆匆吃过早饭便赶去了香雪园。
路上烟景又仔细问了缀儿,方知道沈氏已在弥留之际,强撑着一口气等她来,便是有话要托付她,烟景还未到房间的时候,已经听到阿如饮泣的声音,到了房间便见阿如在沈氏身边哭成了个泪人儿,抓着沈氏的手只是不放,哭咽着声音喊娘,十分凄切,烟景何曾见过这场面,只觉得整颗心都紧紧地纠在了一起。
沈氏形容枯槁,眼角淌泪,眼睛半睁着,待看见烟景来了,原本灰暗的眸子终于亮了一下,烟景坐到床前,握住沈氏枯槁苍白的手,将头挨近沈氏的脸旁,“沈姑,我来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沈氏气息微弱地道,“柳姑娘,我这一走,便只剩了阿如这一个孤女,实在是放心不下,我们原本是穷苦卑弱之人,得幸让柳小姐垂怜庇护,有了一个安身的所在,已经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了,本不应该再麻烦你的,但我平生只得阿如一女,年纪尚幼,无力为生,唯有将她托付给你,望你怜她年幼失去双怙,让她有个安身之所,得以平安长大,我便可以安心闭目了。”
烟景心中恻侧,应允了下来,“沈姑你放心,阿如这孩子与我是有缘分的,我第一眼见她便极喜欢,你既将阿如托孤与我,我必定会好好看顾她的,她会平安长大的。”
“有你这句话我便可以安心去了,柳姑娘若不嫌弃,便将阿如留在身边伺候你吧,” 沈氏转过眼睛看向阿如,“阿如,你今后要好生听柳姑娘的话,待她如同亲姐姐一般。”
阿如仍在悲泣,一双原本灵秀的大眼睛却透着受惊后的不安,她噗通一声双膝跪地,便向烟景磕了一个响头,“烟姐姐,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姐姐……”
烟景忙把阿如扶了起来,“阿如你起来,快别这样……”
“阿如是个好孩子,可她却这般命苦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还好今后有柳姑娘庇护她,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沈氏流着泪含笑道,“柳姑娘,你的大恩大德,我只有来世再报了。”说罢便耗尽了最后一丝元气,合上了眼睛,可怜的沈氏,便就这样去了。
“娘!”阿如凄厉地喊了一声,扑倒在沈氏身上哭了起来。
“沈姑……”烟景心中伤感,她不忍看沈氏死去的面容,且她第一次经历这等场面,总还不是很适应,劝了阿如几句节哀后,便先出去了,吩咐园子里的管事为沈氏安排好后事。又令人从柳府中差了几个老成的嬷嬷过来好生劝慰阿如,别让她太伤心了。
安排好这些后,她才稍稍宽心了些,便回府去了。
第二日烟景又早早起来到香雪园安慰阿如,阿如虽然还沉浸在悲伤中,但情绪已经平静多了,沈氏的灵枢昨天已经送到城外的福音庙里,阿如今日要去福音庙里守灵了,烟景听了管事对沈氏的后事安排,倒还妥当,然后便亲自送阿如出了门方准备回去。
正要走出香雪园,烟景好像想到了什么,对缀儿道,“你先出去吩咐车夫,我们待会儿去南门外街的广陵驿馆。”
对于小姐的安排,往往都是突发奇想令人摸不着头绪,缀儿向来是猜不准的,怎么突然又要去驿馆了,便忍不住问道,“小姐,我们去那驿馆做什么?”
烟景神秘一笑道,“去寻前晚那个公子。”
缀儿不禁睁大了眼睛,“小姐,那人身份姓名一个字都不肯透露,你怎知他便住在广陵驿馆?而且男女身份有别,去驿馆找他做什么?”
“广陵驿馆是扬州城内最大的驿馆,南来北往的官员多在此安顿歇息,那里水路相兼,交通便利,漕运发达,从扬州借调的数十万石粮食应当便在此行船,且他不日就要离开扬州了,我猜他近日必然在那里落脚,他不单救了我还救了阿如,如今他要走了,我去跟他道个别也是应当的。”
缀儿只觉得额上隐隐冒出热汗,上次嬷嬷的训斥她还心有余悸,前天晚上他来小姐酒摊喝了冬酿酒,已觉得不寻常,今日小姐又要去寻他,这一来一回指不定他两个要生出私情来。说起来,那公子的样貌十分出众,万里无一,与小姐很配得上,只是公子终究来路不明,若是打什么歪主意把小姐骗了去,后果不堪设想,缀儿想着便觉得自己的心肝乱颤,忙劝道,“上次在香雪园也是因为他冒然出现让你受惊以致晕倒,嬷嬷知道了发了好大一通火,这次我们主动去寻他若是再生出什么变故,怕……是不好交代过去。”
烟景见她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笑道,“缀儿你又来婆婆妈妈的了,别担心,我俩扮成个公子哥儿便好了,以前也常常这样出门的,都没有捅过篓子,这次也保管无事。”
缀儿无奈,小姐要做什么她从来都是劝不住的。她只觉得跟着这么个任性妄为的小姐,自己头上这颗脑袋也是摇摇欲坠的。
两人先是去了香雪园的一个小偏房里,过了一会出来,烟景已经换成一副公子哥儿的装扮,身穿月白色暗花缎阔袖青狐皮棉袍,头戴束发小珠冠,脚下穿青缎粉底小朝靴,倒也有几分fēng_liú倜傥、玉树临风之姿,那车夫见一个身姿纤弱的俊俏公子哥和一个随从走近前来,也未加留意,待听见吩咐他去南门外的广陵驿站的声音时方认出人来,不禁目瞪口呆。
香雪园到南门街的广陵驿站路程不算很远,大约六七里左右,坐马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