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要说!你被养废,她是最大的受益人!人家跟你母子情深,你就当了真?真要母子情深,怎会派姓钟那样的背主之人在你身边?你不过是人家的垫脚石,人家用你来博得好继母的名声,反正也不在跟前碍眼,偶尔装一下母慈子孝谁都做得来!
还可以用你打消你外家的疑虑牵制住他们,到头来你一个废物点心,哪里还有和人家亲生儿子竞争路府的资格?等你成年了让姓钟的直接在这边给你相门亲事,到时候随便分你点家产将你扫地出门,就只当打发叫花子,别人还得夸她贤惠!”
“别说了!我与母亲的感情,不是你一个乡下野丫头能懂的!五岁那年,我喘鸣发作,来势汹汹,若不是母亲衣不解带地照顾我,只怕我早已不在人世,又哪来今日你说的种种?”
路浩宇压箱底的铁证,到了夏晚晚这里只换来一声冷哼:“若不衣不解带地照顾你,又怎能让你哮喘发作得‘来势汹汹’?上次那张绣帕,还没让你体会到什么是‘来势汹汹’吗?”
“你放屁!母亲从未用过绣帕!”
“你脑子进屎了吗?不用绣帕就不能把花粉洒衣服上吗?再把你抱在怀中装作慈爱地拍一拍,不比绣帕更管用?”
路浩宇面色一僵,整个人都怔在原地。
他记得,那时候母亲看他难受,自己也难受得流泪,总是将他抱在怀中轻哄,年幼的他虚弱地倚在母亲怀中,看着她慈爱的笑容,不知不觉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娘亲……
夏晚晚看他的神色,就知道自己又猜中了,继续道:“还有,就算你的喘鸣‘来势汹汹’,也根本要不了你的命,安大夫已经说过了,你的喘鸣之症根本就不严重,即便上次,也是因为你气急攻心才会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
是啊,那时候每次太医看了都说按理他症状不重,喘鸣不应该频繁发作,偏偏屋内院外干干净净的,找不到一点可能引发喘鸣的东西。
最后母亲提议,可能是京城天气太过干燥,让他到南方养一养,或许会好些。
没想到一到南方,他喘鸣真的就极少发作,但就是不能看书写字太久,稍微累点就会复发。
母亲听说后含泪写下一封信,她说她只希望自己健康地活着,路府的少爷不用什么都会,想做什么交代一声就行,不然要那么多下人干什么?
每多回想一点,路浩宇的痛苦就深几分。
其实在夏晚晚讲那些故事之后,他有怀疑过,但很快就被自己给否决了,母亲为他流过多少泪?他怎能去怀疑母亲?
钟嬷嬷的事情过后,他每次一想到可能和母亲有关,都极力地将这个念头抛开,母亲是爱他的,绝不会这么对他!
但如今,所有坚定的信念,被夏晚晚这般抽丝剥茧地摆在面前,让他不断修葺加固的母子之情轰然崩塌。
他再也无法像之前那般自欺欺人,但内心依然还在挣扎。
他颓废地坐在躺椅上,不再看夏晚晚一眼,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的,母亲不会那么对我的,不会的,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