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收歇,朱秀英慵懒地背靠在床榻,拨弄着自己的头发。看着何瑾的眼神儿里,真是有万千说不出的郁闷。
原本吧,她是想揍一顿何瑾出气的。可没想到这小子早就憋着坏,结果现在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也没心情继续怄气了。
于是想了想何瑾的法子,又觉得其中漏洞重重,还是一头雾水:“你说淮安盐业那么大的利润,你光跟那些官绅们吃吃喝喝,就真能混进去?”
“当然......”进入贤者时光的何瑾,可比朱秀英还冷静,随口答了一句后,又坏笑道:“当然是不可能的啦。”
“这地方的盐商官绅那么精明又小心谨慎,怎么可能就因为吃了几顿饭,便将我引为自己人?”
一听这个,朱秀英就觉得自己被骗了:“那你之前还说得信誓旦旦......”
“笨嘛,他们不把我引为自己人,我难道就不会主动贴过去?”何瑾就一把搂住朱秀英,哄着言道:“不管再怎么说,我也是淮安盐司的一把手。”
“他们此番是提前囤积了不少盐,但这生意又不是一锤子买卖,以后他们若还想贩盐,怎么也绕不过我的。”
说到这里,他就悠悠看着上方的遮幔,继续道:“总得来说,拉拢腐蚀了我,要比干掉我后,再等来新一任同知要好得多。”
“有了这么个前提,而我又表现得那么粗鄙无能。再故意卖他们一个破绽,事情不就办成了?”
“故意卖一个破绽,然后授人以柄?”朱秀英有些品到味儿了,道:“你这人的鬼点子,怎么一个接一个的?”
“这又算什么?”何瑾却不以为然,道:“钓鱼不就是这样?......首先得有鱼饵,只要不贪心那点饵料,鱼怎么也不会上钩的。”
这时候,朱秀英就来劲了,轻推了一把何瑾问道:“唉,那你打算如何作饵?万一玩脱线了,钓到一只鳄鱼咋办?”
“鳄鱼?......”何瑾似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然后就认真地看向朱秀英,半晌都不一句说话。
朱秀英顿时被看得有些发憷,疑惑问道:“你这眼神儿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在想,到底是鳄鱼厉害,还是老虎厉害?”
“当然是老虎厉害。”搞不懂话题怎么突然到了这里,但朱秀英还是回答道:“照弟当初就拿鳄鱼和老虎比试过,结果老虎三两下,就把鳄鱼摁在地上咬死了。”
然后何瑾就猛地一拍掌,道:“这不就行了嘛!......我连母老虎都娶回家了,还怕什么鳄鱼。真钓上来一只鳄鱼,就把家里的母老虎放出来,看他们能奈我何!”
朱秀英当时就被气坏了:绕了这么个圈子,原来是拐着弯儿在说自己凶!......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下她就动手要拧何瑾,谁料何瑾一下就溜下了床。
然后朱秀英也要追着下来,他又忽然提醒道:“公主,咱家大好的春光,可别让别人看了。”
朱秀英又气又急,可也不能跟个男人一样无所顾忌。只能眼睁睁看着何瑾穿好了衣服,然后再丢她一个飞吻,洋洋离去。
不过,就在她以为何瑾那啥无情的时候,谁料门随后就被侍女们推开了。朱秀英有些疑惑,侍女就解释道:“是老爷让我们,来服侍公主更衣的。”
这下,她脸色就好看了许多,嘀咕了一句:“嗯,还算他有良心......”
可穿好衣服后,又看到一位侍女进来,手里捧着笔墨纸砚,道:“公主,老爷说穿好了衣服,该把信写写了。”
“信,什么信?”朱秀英就一脸疑惑,可明眸一眨后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家伙刚才说的,可不是玩笑,而是在暗示自己!
不错,他若想授人以柄,前提自然得有父皇的绝对信任。否则,他在这里授人以柄了,弘治皇帝却当真了,岂不是跟上赶着送死一样?
想到这里,朱秀英算见识到了何瑾的周密和聪明:因为她压根儿没想到这一层,可何瑾非但想到了,还特意交代由自己来写。
自己毕竟是陛下的养女,十几年感情不是白给的。
这信若是由何瑾来写,不过臣子向陛下汇报国事;可由自己来写的话,那就是家事了,两者分量和意义完全不一样。
这时候站在院子里的何瑾,却忍不住微微摇头,叹气道:“唉,还是得慢慢调教啊......这事儿换来秀儿和清霜,不用提醒早就办了。”
想到这里,他捉弄之心又起,再度唤来一个丫鬟道:“将这一百两银票交给公主,剩下的,就什么话也别说。”
这时候,朱秀英已然写好了信,并交给了侍女拿去送往驿站。接着又看到那一百两银票,娥眉轻蹙:“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她思来想去,怎么都没个头绪。
可一回头看到侍女正在整理床被的时候,忽然就恼羞成怒,拍案怒喝道:“真是岂有此理,把本宫当什么人了!”
然后似乎还是气不过,又画蛇添足地来了句:“他就才给一百两?”
但这话一出口,顿时更不像话了,气得她提起剑就要找何瑾算账。然而这时院子里,哪还有何瑾的半分身影?
此时的何瑾,已带上了一队侍卫,奔向了润祥商行。
说起这瑞祥商行,其实就是山西这些盐商的大本营。商行明面的主家是钱华,就是何瑾刚来淮安时,陪酒的其中一位富豪。
不过背后真正主家是谁,何瑾喝了这么多场的酒,也没打探出个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