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之后,王子腾问道:“虹儿,年羹尧可有什么不妥?你刚说罪证,难道他还犯下过什么事,被人抓住了把柄?”
如果年羹尧这把“钥匙”是有污点的,那就算再好用王子腾也不敢用的。别到时候锁没打开反而弄得自己满手写,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薛虹乐了:“舅舅不必紧张,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而已。年羹尧这个人的确是很有才华,这个毋庸置疑。但他的性格却是有很大缺陷的,狂妄太过就是他的致命伤。他现在自然没有什么罪证,那是因为他的官儿做得还不够高,胆子也不够大,若是将来年羹尧功高盖主又狂妄不可一世,你说哪个君王枕畔容得下他人酣睡?
所以,我觉得舅舅大可利用年之大才,但不可忘记忠君二字。年羹尧要是一直是忠臣良将自然最好,若是他得了势之后忘本,舅舅可要及时脱离才好。”
王子腾现在的脸色已经白到没有一滴血色了。他不知道薛虹这一番话是谁借他的口来说的(王子腾不会相信区区八岁的孩子就能将一个人看得透透的),但他此刻是十二万分的感激那个人的。
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对年羹尧一直全心全意,从未有过防备之心,但急功近利的他怎么就忘了,人是会变的,尤其是男人,尤其是手中赢得权势的男人。
“虹儿……”
王子腾是想问,谁叫你来跟我说这些话的?却又觉得,那个人既然要借孩子的口向自己传递这些话,自然是不想表露身份的,那还何必问呢?
“罢了。你的话我记下了,以后行事一定多加小心。如今……哎……随我去看看你们姐姐吧,我此番确实是令他伤心了。”
薛家两个小男孩都点点头表示赞同,薛虹更是弯了弯嘴角,心说你能这么想那就最好。
爷三个到王熙凤那里的时候,她正趴在宝钗的怀里抽噎,屋子里到处都是各种名贵的瓷器……不,名贵碎瓷片和屋子里应用之物的残骸,她身边的丫头们正在打扫。
“凤儿……”
王子腾看见自己的女儿如此伤心,心中早就后悔了,还为之前逼着她嫁人的事情自责不已。
他至今只有一儿一女,儿子王仁天生是个不长进的,被他送到寺庙里学佛法转性子。女儿却是个好样子,颇有祖父之风,虽是个女娃也一点没有影响到他对她的喜爱,而今父女间却为了一个外人闹成这样,实在是不应该。
宝钗想要起身向舅舅行礼,熙凤却一直伏在她的怀里,无奈她只好轻轻拍拍熙凤:“姐姐快别哭了,舅舅来看你了。”
王熙凤这才抬起头来,却是把三个爷们都吓了一跳,这脸肿得什么一样,一双眼睛更是有一条缝了,这得哭得多狠?
“这……”熙凤的哭相就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了王子腾这个当老爹的心上,“怎生哭得这么厉害?好孩子,你快别哭了,为父不逼你嫁人了,咱们选一个你喜欢的嫁,好不好?”
王熙凤听了这话,红肿的眼睛抬起来看了看自己的父亲,抽噎也停了那么一小会儿,似乎是没想到父亲会说这样的话。
可没过一会儿,她又哭开了,这一次比刚才哭得还要绝望,一边哭还一边说:“那……那又……有什么用?晚了,都晚了……”
这话倒是说得人一头雾水,王子腾问道:“怎么了?什么晚了?”
凤姐之母不住地给自己家老爷使眼色,王子腾便随夫人离开了,屋子里只留宝钗和薛王氏劝慰熙凤。
这一劝,便劝道了夜半三更,第二日回府的时候,薛王氏和宝钗两个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一个赛一个的萎靡不振。
薛蟠扶着母亲,薛虹扶着妹妹,众人刚刚落座,薛蟠便笑道:“敢情不是凤姐姐要闹婚事,她这是要闹我母亲和妹妹不得安歇呢。昨儿舅舅不是都说了不让她嫁人了吗?可她怎么还哭得那么样?说什么晚了,什么晚了?”
薛王氏闻言深深一叹:“哎……这女大不中留啊。凤丫头也是痴了心了,只想嫁给琏儿。我昨儿见她哭成那样,差点要松口说之前告诉他们琏儿已经定了亲的话是哄他们的了。”
薛虹也笑:“这话只怕也不是哄人的。我前儿就听说了琏二哥哥的婚事已经有影儿了,只是尚未过礼,为了人家女儿的清誉不好早早说出来的。再说,就算琏二哥哥没有说亲,难道凤姐姐就有机会吗?大太太怎么会同意王家的女儿进自家的门?母亲不必自责,你的话是对的。”
“哎……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凤丫头……实在可怜。不过说起来她不过是小时候偶尔去荣国府做过几回客,怎么就能把琏儿放在心上这么多年呢?真是孽缘啊……”
宝钗也道:“是呢。凤姐姐说她不是介意什么正室不正室,她只想要嫁给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人,名分什么的都不重要。那岳钟琪已经有了原配的夫人,又那么相爱,凤姐姐自然不愿意掺和进去,而琏二哥哥那边又……母亲,凤姐姐以后会怎么样?”
薛虹笑了:“能怎样?嫁不了自己喜欢的人日子就不过了吗?我倒觉得凤姐姐不能嫁给琏二哥是对的。若是让她勉强进门了,婆家一定对她不好,琏二哥也会因为二太太的事情迁怒于她,还不如好好的聘给门当户对的人家做正头夫妻,最好找一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不用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要能互敬互爱,和和美美过一辈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