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捉猿点点头,说:"老能先生授拳不拘一格,不符合寻常习拳人的理论和习惯,确实有不少人觉得他是个夸夸其谈的骗子。"
"当时我去和窦宪君比武了。他早就收拾好地方了,找了山西一帮名宿做见证,要我签生死文书,看起来早有预谋,是要我死在这里。"
"然后?"
"一拳他就倒了。"
两人会心一笑。
"但倒了,他还不肯放车队,说要再比。"
"不奇怪。"
"是,一拳打倒他。他反而不服,觉得刚刚是偶然,这个道理我当时不懂。等他歇了一个时辰,我们再比。我一拳,他又倒了。"
"崩拳?"
"是。"
郭云深迈出,一拳击出,另一拳收回。又进一步,后手击出,前手收回。脚下只是普通不丁不八的站法,步法只是一次跟进一小步。
"这就是崩拳?那么简单。"
"最简单的东西,最变化无穷。五行拳各有其变,崩拳变化最多,有九种。其实往深里算的话,何止九种?不是同样的招数打败不同的人,而是同样的一招根据不同的人变成不同的数路。"
"这个道理,窦宪君不懂?"
"他不懂,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懂。其实我当时的武功不如他,能赢他靠的就是变化的道理。"
"是这样?"
"窦宪君倒了第二次还是不服,说要打第三次,把车队先放了,于是我等了。他第三次打的时候,身体已经抗不住了,我一拳打在他心窝。他心跳当时就停了,站着死了。"
"我三拳崩拳都是一样,脚都没动。他过来,我就拳头一伸,看起来三下都一样,但其实都不一样。变化在毫厘之差,每次都钻进死角,但每次窦宪君都看不出来。他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三次输给一样的动作。"
"由显入微。"
李捉猿说。
"打死了窦宪君,我当场就跑了,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拦我。"
"我后来逃回了京城,把事情禀报给了荣禄大人。没想到他性子太死,说国法杀人偿命。他不要我的命,但非要我回去服刑三年。于是我回去了,县令不敢关我进牢房,专门修了一栋院子给我住,象征性铐了脚镣,别出院子就行。"
"你就在院子里好吃好喝过了三年?"
"头一段时间我什么也吃不下,整晚整晚的睡不着。"
"他们说窦宪君是个恶霸。"
"他们还说我是侠客。"郭云深呵了一声,"但你知道吗?我刚打死窦宪君的时候,他们都说我练的是妖拳。"
称为妖拳,因为郭云深连续三次用一样的简单动作击败了窦宪君,可没有人看出为什么,反而觉得窦宪君没有理由输。
"窦宪君是武行的头面人物,从此我跟他的亲族结了血仇。三年里,他们不敢进院子杀我。三年后,我刚出院子就是一场血战。"
郭云深搬完了东西,去门边拿起了大枪。
"我要走了。"
"那么急,不留下吃了晚饭再走?"
"不行,我已经耽搁了时间了。"
郭云深一推开门,看见门外也站了一个拿着大枪的陌生人。
看来他还是耽误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