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郎君真是一等一的好筹划,开眼了,开眼了!”看到高俊的人马在这里忙中有序,张惠不由得咋舌称赞,相比而言,花帽军可做不到在临阵的时候如此紧张有序的做筹备工作。
“只是一点小小的工作……。”
“说实话,来霸州之前,我见到高郎君的军马还心中有些不服气,郎君手下的军兵并不人人娴熟弓马,也未必比花帽军中的精锐健壮,却有如此好的盔甲军器,而且名头响亮,让我心中有些不忿。这次郭大相公遣我来,我还有心教高郎君见识我们大名府军的威风。今日才发觉高郎君军兵的长处,阵前有这般沉稳的人,黑鞑是决计讨不了好的。”
“张老弟可别戴高帽了,你看,我们从南侧发起进攻,你们从北侧,咱们两军潜伏在这些空地里,只要敌军到达预定位置,就即刻发动反冲击。”
张惠点点头,基本认可这个计划。但是随即高俊就塞过来一沓厚厚的纸,张惠也是地方豪强,颇识几个字,但是这么一大沓东西让他看起来头疼。
“这个是咱们两军旗鼓交接的信号,还有在芦苇荡中的各种注意事项,一项项需要细谨对待,才不至于出差错。”
“真是见识了。”张惠翻着这些东西,大小条令一应俱全。
高俊心里面也不免得意,孙庭等人更是觉得脸上有光,但是张惠随即跟了一句:“高郎君大才,堪比良将,但不是天生英才。”
所有人的笑容一下子都僵了起来。
“高郎君细布置、谨准备、勤检查,固然是治军之才,招揽贤才供参谋,奖率猛士为先驱,确实是大将之器。但是良将不必如此繁琐,庙算自在起心中,看似波澜不惊,诸般事已经胸有成竹,临阵变化,无不如其所料。高郎君之法,乃是勤能补拙。”
“胡说。”高俊未及开口,身边的傔从吕和先怒骂起来。
“郭大相公就接近于这样的良将英才!”张惠直言不讳。
高俊严厉的制止了吕和,现在他比较理解张惠为什么后来会负气投宋了,这种直言直语让高俊都很难立刻消化:“张老弟所说不错,我确实不是什么天纵英才,甚至说不上良将,我手下的潘正潘副指挥使,军事才华远胜于我。张老弟所说的天生良将自是不假,汉家之卫霍,先是未曾领兵,卒能一战成功,天生智勇正邦国,莫过于此。”高俊微微皱起眉头:“但是当今之世,这样的天之骄子首先是铁木真。”
“铁木真?”张惠有点疑惑。
“天之骄子,你、我、郭大相公,均非所敌。”
张惠未可置否,只是领命而去。
高家军传统,战前一定要吃饱喝好,但是眼下贴军们光是扫荡芦苇就来不及,几乎没有时间做饭。就连高俊也都忘了这件事,还是楼升、李骁奇主动过来请命,表示少年军已经搬运完了几样物资,可以给大军做饭,高俊一拍脑门儿,这才如梦初醒,赶紧问楼升眼下还有什么能做的。
别的东西是来不及了,中午吃的是珍贵的稻米,蒸好之后,放进干草编织的大围里,军兵们直接用手掏出来吃。
高俊欣慰的看到,军兵们的素养又上了一个层次,在这种情况下,大家毫不慌张,取出事先发好的干肉嚼着,在军官的带领下轮流去煮好的饭锅前,用手掏出米饭来,没有人争抢,没有人恶意破坏,没有人散布谣言,大家静静的吃完饭,轮流闭目养神,军官们去听候作战安排。
让大家惊讶的是,高俊居然把绣工李素儿请了过来,在座的军官基本上没有熟悉芦苇荡的,所以高俊特意让李素儿来给大家讲一下芦苇荡的基本情况:在里面行走的注意事项、怎么防止割伤、是否有蚊虫毒蛇、马匹能行进多快、掉进淤泥里应该如何自救等等。
李素儿倒是真落落大方,把各项事情讲的详细周到,还没有多余的废话,军官们一开始有些不自在,但后来都全神贯注的听她讲的内容。
谢走李秀儿之后,高俊开始布置任务:“由此可见,敌军进入芦苇荡后速度会大大变慢,我们已经事先安排好尖兵,一旦敌军进入预定位置,就会放下信号旗,大家听后我的命令,一起涌出!
冯达,僧虔,你们二人率领的是我军的一等精锐,一定要冲杀在前。其余各部随之跟上,路哲率军守卫营地。这次步兵作战,排成散兵阵列,不大要求阵型,但是旗号不能乱。最大的要求:冲锋一定要猛!要烈!要一往无前!要九死不悔!我们这次反冲击,就是在敌人得意洋洋的时候给他当头棒喝,这棍子要是打轻了,他回过神儿来就会死死地咬住咱们,所以,不打则已,一打,就要把他打疼!”
各级军官也开始轮流发言,完善细节安排,最大的问题还是:芦苇荡视线不好,怎么保证冲锋的连续性和紧密性?怎么保证第一时间给敌人巨大的震撼和冲击?怎么保证信息的通畅和侦查的完善?
高俊并没有回答这些问题,依旧让大家自下而上轮流发言,自行解决这些,计划进一步的完善。最后决定以逸待劳,各部人马自行集结,等到蒙军骑兵进入预定地点之后,营部发出信号,各路军马再一齐杀出,在预定的冲锋路径上提前铺好干草和木板,冲到敌人面前后再展开,这样冲锋又快,还能保持一定的密度,给敌人的心理震慑更为强烈。
芦苇荡里到处是逃亡的金军,高俊的人在这之中就像黄河里的几块礁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