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时节,草木枯黄,在这塞北,天地则更显旷远开阔。一声高昂的鹰啼,刺破穹宇,苍鹰奋翅,在上空翱翔几许,鹰目犀利而敏锐,洞察着广袤的原野。
或许是游累了,又或是发现了目标一般,振翅而下,如离弦之箭一般,直扑白水泺畔那支声势浩大的军队。临近军前,骤然减速,而后稳稳地落在鹰奴的粗壮结实的手臂上,而后便收敛起了所有的锋芒。
白水泺畔,数万辽军已然摆开了阵势,呈御敌状态,战骑林立,旌旄飘扬,一片默然,释放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气势,将辽军精悍风貌展现的淋漓尽致。
作为中心,辽帝耶律璟也身着戎装,座下高头大马,也把他近几年来最好的精神面貌给展现出来了。极目远眺,伸手吩咐了句:“派人过去!”
很快,萧护思在几名骑士的护卫下,朝着对面奔去,在这旷野之中,五六名骑士,显得那样渺小。
而隔着数里开外,作为应对,三万余汉军,同样摆开阵势,刀枪如林,军势雄壮。步骑结合,两翼各有汉骑游弋徘徊,踢踏之声隆隆不绝。
如若论军阵之严密,实则远未到汉军巅峰,毕竟这支军队,属于临时拼凑而成,没有经过太长时间的搭配操练。但也就是当下汉军的基本素质摆在这里,临时整备的军队,仍旧展露出一种强悍无匹的姿态。
自上而下,所有将士,都鼓足了精神,此前,罗彦瓌、刘廷翰二将已然将严令层层下达,此行既是为护卫天子,也是向契丹人展现大汉雄风。
白水泺处在盆地当中,东西南三面多山,视野开阔,选这么个地方,双方都可接受。南北隔空对望,周边生活着的部族、汉民、商旅,在两军的阵势之下,都瑟瑟发抖的。若非前谕在先,只怕早就人走畜散。
刘皇帝还是乘坐銮驾的,站在车驾上,同样一副眺望的姿态,虽然隔得甚远,且视野有限,但辽军的气势他也感受到了。
“看来,这十年间,辽国的军队建设,并没有懈怠啊!”刘皇帝感慨了一句,语气略显沉重。
“赵卿,以你之见,要消灭对面这支辽军,需要多少兵马?”
随行的大臣中,基本以赵匡胤的地位最高了,他也得以随侍驾侧。闻问,他认真地考虑了下,保守地答道:“我军与辽军,已然十载未曾大战,过去的战例已无法参照。以臣浅见,正面对敌,五万精骑或可破之,如欲行歼灭,还需倍之!”
“卿所言,是否太过保守了?”刘皇帝听了,似乎有点不满意,说道:“以大汉铁骑之雄,甲胄之坚,器械之利,还要投入如此多的人马?”
赵匡胤平静地道:“我军骑军,虽则操训练多年,且装备日益精良,然久未经战阵,也少骑兵会战的经验。契丹终究是马背上的民族,纵横塞外,多有围猎征战,实不可小觑!”
如果说刘皇帝对赵匡胤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除了“拉帮结派”的嫌疑之外,就是这识略方面的事情了,年纪越大,也越来越保守了。
这种情绪,刘皇帝尽量不表现出来,不过仍旧感慨道:“如卿之言,十万铁骑,朕就是把全国的骑兵都集结起来,只怕也不够吧!倘若真是如此,谈何灭辽,谈何长驱大漠?”
这十年来,大汉军队,对于骑兵的偏重是肉眼可见的,财政方面,在马政上的投入也是持续不断的。到如今,官民之中,各类马匹的数量已然可观,禁骑、边骑的武备训练,也一直没有间断过。
即便如此,综大汉全国全军,所有的骑兵加起来,也远不足十万,刨除一些水分,真正可供机动调动,投入到北方战场的,则更少了。此前李处耘在任时,就曾做个汇报,如果要组织一支全部由骑兵组成的军队北伐,仅能够保证六万人,还得从各处抽调。
培养一名骑兵的代价,实在太过高昂,这不是一人一马结合在一起就完事的,仅骑士与战马的选拔条件,就不是一般军队能够比拟的,更不用说装备、训练、食料等方面的消耗了。
由于在此项上的花费巨大,已经给朝廷财政造成了巨大负担,朝中也是不免非议的,只是,倒没人敢上书反对在骑军上的建设投入,但现实的情况却是无法更改的。
因此,当听赵匡胤的意思,十万铁骑才能歼灭对面的三四万军,刘皇帝怎么能没有意见。按他的预期,纵然做不到一汉当五胡,一当三、一当二的标准总是要达到的。
而面对刘皇帝的反问,赵匡胤也不由得沉默了一下,终于说道:“汉军对辽的长处与优势,还在于锋锐军阵,还在于步骑结合!”
“然若囿于此道,能够纵横塞外,实现灭辽的目标吗?”刘皇帝道。
赵匡胤应道:“如此前所议,欲出塞,除骑兵之外,当给所有步卒配驴马,以弥补机动之不足!”
“也只有如此了!”刘皇帝脸上终于露出了点认同的表情。
事实上,这也是刘皇帝与枢密、将帅们讨论的结果,培养一名合格的骑兵或许难,但培养一个会骑马的步卒,就相对简单多了,花费也更少些。
过去这么多年,感受到那沉重的财政压力,刘皇帝也早就息了那种培养几十万骑兵,然后大举出塞,扫荡草原的心思。没办法,太费钱了,以大汉如今的体量,不是撑不住,而是没必要硬撑。对战契丹人,步骑结合,才是立于不败之地之法,也是大汉军队的建设方针。在这些方面,赵匡胤实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