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时分,天色暗淡,行宫之中,除了一些微弱的灯火,见不到多少光芒。北伐彻底进入收尾善后工作后,刘皇帝也再度从高度紧张的军政泥沼中摆脱出来,将各类事务都交给内外文武们操持。
存着好生休息的心思,但还是早早地便从睡梦中醒来,惊醒。起身离榻,帮眼带泪痕仍在沉睡的折贤妃盖好被子,以免她着凉,取过衣架上挂着的厚袄,小声轻步地走出内寝。
“官家!”见到清醒走出的刘皇帝,值夜的宦官与宫娥也不禁吓了一跳,慌张地行礼。
刘皇帝当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觉过去,精神好了许多,内心之中积压的负面情绪,在抚慰皇后、折娘子的过程也消散不少。
走出殿门,站在平整的廊道上,日益冷酷的冬风不断地往袍服的缝隙里钻,让刘皇帝不禁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紧束外袍,整个人也清醒不少。
幽州的冬晨,暗淡无光,笼罩在一片浓浓的霭气中,刘皇帝静静地打量了一阵幽州行宫的早景,心情也更趋于宁静。
碍于太医的叮嘱,刘皇帝不敢吹太久的冷风,尤其是这种早寒,很快就受不了回殿。榻上没有了男人,女人也很快苏醒了。
见到在宫娥伺候下着装的折娘子,刘皇帝不由问道:“怎么不多睡会儿?”
“官家都起来了,妾岂能恋榻!”折娘子轻声应道,面色看起来还是略显憔悴,但人精神了不少。
“去准备准备,伺候官家洗漱!”自己系好腰带,折娘子吩咐着。
随着添灯加烛,寝殿内也变得明亮起来,折娘子也如往常一般,亲自伺候着刘皇帝的早起收拾,在她脸上,也看不出多少焦虑哀伤的情绪了,当然,很可能只是被她掩饰住了。
幽州行宫与京城皇宫的节奏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当刘皇帝这个主人起来,开始新的一天,整座行宫也快速苏醒。
同折娘子一道用早膳,将嘴里的饼嚼干净,一口喝完热粥,放下碗筷,接过侍婢递给的丝帕,一边擦嘴一边对折娘子道:“我先回前殿了!你在宫中也不需闲着,去皇后那边走走,商量商量刘昀的婚事,他年纪也到了。这小子,性子素来跳脱懒散,给他选个能管住他的良配!”
提及五子刘昀的婚事,折娘子略感意外,面上却也终于绽开点笑容,不知觉间,她也要开始考虑自己所生二子的婚姻大事了。
刘皇帝显然是想以此来分散一下折娘子的注意力,临走前,脚步停顿了下,还是肃然地留下一句话:“刘昉,一定会回来的!”
“去把李崇矩召来!”去前殿的路上,刘皇帝袍袖一摆,冷冷地对喦脱吩咐道。
或许是早有准备,李崇矩此番入宫觐见很快,不过两刻钟的工夫,便已屈身侍奉于御前。刘皇帝也没有似此前一般刻意冷着张脸,看着他,语气平静而温和,问道:“有没有进一步的情况?”
这种状态的刘皇帝,喜怒不形于色,往往更让熟悉他的臣子们感到畏惧。李崇矩亦然,不过,他此番来,有所准备,因此没有过于惶恐。
“陛下,臣此前在辽国俘虏中,甄选出了一名辽主身边的通事,经过救治,此人苏醒,通过审讯,再度肯定,杨、王二军并没覆没。
根据这段时间下属打探收集的各类情况消息,臣已可以确认,杨业、王彦升二军向西逃亡,眼下很大可能陷在大漠西北,逃入金山以东地区!”
“金山!”对于辽国地域刘皇帝是有个大概印象的,稍加思索,道:“那岂不是到西域北边去了?”
“正是!”李崇矩颔首,说道:“经过臣等的分析,远征军兵败乌孤山后,面对辽军追杀,辽漠西北不可留,东面是追军,北面是漠西北残部,南面是沙漠戈壁,唯有向西,可得生路!”
“金山以东是什么情况?那里是否有什么强大部族?”刘皇帝立刻追问道,显然,还是更担忧他们的处境与安危。
李崇矩道:“回陛下,金山以东活跃部族为粘八葛部,是以回鹘后裔为主的部落,曾臣服于已亡之高昌回鹘,后又归顺契丹!”
“那他们的处境仍旧堪忧啊!”刘皇帝拧着眉头。
李崇矩却道:“陛下,粘八葛部组织松散,辽国对其也实行羁縻政策,统治并不牢固,当年辽军挺进西域,曾大肆征召其部众为仆从,在西域血战中死伤惨重,因而同辽国朝廷日益离心离德。
由于路途遥远,辽国对漠西北的统治,实以西北路招讨司所辖为主,也就是远征军攻掠之地,对于金山以东的粘八葛部人,统治十分薄弱。如今大汉声威远扬,兵势遍及域外,而辽国连遭挫败,其势不再,那些本就离心的部族,未必敢再帮助契丹同大汉为敌。
这些部族的实力,也不算强大,因此,败军若是向西撤退,确有转危为安的可能。而自乌孤山兵败,已两月有余,这么长时间,若真有失,也早有消息传来了。
籍此,臣大胆猜测,或许会遭遇一些困难,但远征军在金山!”
听李崇矩这一番话,刘皇帝不住地点头,思吟几许,他脸上的生气仿佛活跃了些,对李崇矩道:“既然如此,那就继续朝这个方向打探寻找!”
“臣已下命令,沿此线索跟进!”李崇矩表示道:“不过,若败军真在金山地区,想要打通联系,最好从西域着手!”
“哦?”闻之,刘皇帝眉头顿时一挑,思维顿时发散,道:“当年辽军西征西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