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萧思温选女婿的眼光,只能用新奇来形容。长女萧胡辇嫁给耶律罨撒葛,如今谋叛被诛;次女萧夷懒嫁给耶律喜隐,同样是造反作乱,坟头青草早已高长。
还剩下一个小女燕燕,尚未许人,只是不知将来婚配何家,倘若有人注意到这种充满玄学的事情,大概也得多生一层顾虑了。
当然,刘皇帝此时的关注点仍在萧思温带来的这份情报上,契丹内部不宁,这对大汉确实是好事,然而,又能籍此做些什么呢,左思右想,似乎也难有什么大的动作了。
这三年间,大汉对于契丹的威慑打压仍在持续,然而效果却是日益低微了。自从大汉开始战略收缩之后,对外弭兵罢战,东抚西和,虽然对契丹的警惕仍旧放在第一位,但也难保持北伐之后那一年间的高压态势。
再加上契丹主动北迁,那可用打击的手段就更加匮乏了,原本靠着挑动漠北部族的叛乱,还给契丹带去不小的麻烦,给其造成了实际的破坏,甚至一度掀翻其在漠北的统治。
但随着这几年下来,也陆续消沉了,大汉在调整,契丹也在变化,在耶律贤的连消带打之下,已经逐渐把漠北给稳定住了。
那些叛乱的部族,要么被消灭,要么重新回到契丹的怀抱之中,要么举族南迁投靠大汉,时下在漠北,大抵也只有西部的乃蛮人还保持着事实上的独立了。
不过,如今的乃蛮人算得上一股势力,但远称不上强大,甚至没有形成政权组织,还处于一种并不牢靠的部落联盟状态之中,也就趁着汉辽交锋后的空档,拣了些便宜,吃了些残根剩饭,勉强向东扩张了一些生存空间。
这还得益于大汉朝廷的一些支援扶持,当年远征军西撤途中结下的那份善缘,终究是利用上了。
而大汉,这几年也不是没有主动下场进行军事打击,但是不成规模,攻取临潢府,只是行军接收,设立戍所。
至于汉骑北上,深入不毛,代价太大,收益太小,有如隔靴搔痒,于契丹也难有致命威胁,终究是让其挺过去了。甚至于,有一支千骑,在北上打食的过程中,迷失方向,差点因为断粮段水而全军覆没,最终打食不成,反而损失不少官兵。
如今,北方的形势,契丹据漠北,大汉拥漠南,形势划分已是一目了然。契丹正由乱转治,不敢南犯,大汉有力北上,但迫于国家战略方面的调整,无心为之。因此,相比于其他地方,仇隙最深的两者之间,反倒处于一种相对安宁之中。
倘若要对契丹人进行彻底有效的打击,最直接的办法,还得是汉骑北上,远征漠北,打到契丹人的殿帐王庭去。
然而,这样的大举动兵,是与当下国策相悖,时至如今,刘皇帝的意愿,也没有过去那么强烈了。
主要还在于,第二次北伐,付出的代价太大,损耗的国力太多了,多到刘皇帝都感到咋舌,陡生紧张感,不得不冷静下来。
刘皇帝虽然有好大喜功的一面,但终究不是穷兵黩武、开边难已的武皇,沉溺进去便不可自拔,当感受到自己的统治受到威胁时,还是能够及时止步,改弦更张。
不过,契丹内部有事,大汉这边要是不做些什么,刘皇帝这心里又始终难尽兴,那可不安分的心时刻跳动着。
“赵卿,依你之见,对契丹,大汉这边能够采取什么措施?”思吟几许,刘皇帝略感头疼,向赵普垂询。
而赵普就像早做好了准备一般,慢条斯理地回应道:“回陛下,以臣之见,若契丹当真陷入内乱,得可趁之机,自遣一上将,帅一偏师北击,纵然无法族灭之,也可进一步遏制,打断其休养进程。
然,若依照探报所得,契丹主已然诛尽叛逆,其内部纷扰得到控制,这种情况下,除非大动干戈,恐怕也难有成效。倘若劳师远征,只恐事倍功半,契丹远在漠北,终究鞭长莫及......”
赵普这一番意见中,透着点隐晦的劝阻之意,刘皇帝闻之顿时笑了,冲他道:“看来赵卿还是担心朕会再起北伐之心,大动干戈,必劳民伤财嘛!”
赵普也笑应道:“陛下言重了,臣只是就事论事,并无他意!”
刘皇帝摆摆手,说:“有没有他意不重要,你放心,既定之国策,朕是不会擅加更改的!”
听刘皇帝这么说,赵普心中也暗暗松了口气,甚至有些讶异。依刘皇帝之前表现出对契丹的忌惮,那不依不饶的针对,如今窥得一丝机会,做出怎样的决策,他都不会太过惊讶。反倒是这种平静的反应,到显得有那么些让人意外。
“不过,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刘皇帝想了想,又道:“北方部族中,还有多少是可以利用的?”
看刘皇帝又想用借刀杀人这一招了,赵普则平静地摇着头打消其幻想:“能横涉漠北的,大抵只西面的乃蛮、东面的室韦、北面的辖嘎斯,但乃蛮其众散漫,室韦意在东方,辖嘎斯少有往来,且三者实力都有不足,恐难为所用。
至于南投的谟葛失、达旦等部,即便有朝廷的支持,恐怕也不敢再北上,单独与契丹人作战。他们本就是不堪漠北之乱,在契丹人打击下,不得不南下归服,实在不堪大任!”
“这么说,眼下大汉还真拿契丹没办法了?”刘皇帝拧起的眉头显示着他的不乐意。
赵普一时沉默,暗自斟酌着该怎么给刘皇帝一个交代,怎么也要让他把这口气给顺通了。而刘皇帝则直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