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宅门前,一名管事正徘徊等待着,见到老主人归来,不待车驾挺稳,便快步下阶迎了上去。车帘掀起,在小厮的搀扶下缓缓落地,管事立刻凑上前去行礼,然后耳语一番。
初时还有些不以为意,当是日常琐事,但没说两句,康宁醉眼便睁大了,从微醺的状态中解除出来,肃然道:“什么时候到的?”
“已有两刻钟了!”
“为何不报我?”
“小的派人去八方楼了,或是错过了路”管事想了想,解释道。
“人呢?”
“堂间等待,奉茶两盏!”
不再多问,康宁径直往里走去,不过被管事喊住了,迎着康宁疑惑的目光,犹豫几许,禀道:“王郡公随行有几名护卫登门,都携带有武器,表情严肃,面色不甚友好,还抬有一口箱子,以小的看来,似乎来者不善”
闻言,康宁脚步一顿,眉头不由锁起,想了想,道:“王郡公府上,有一笔借款吧?”
管事颔首,轻声道:“是!与王大公子交接的,钱不多,不足一万贯。”
“看来此事,那王大公子是瞒着王老郡公的了!”康宁嘴角翘了翘,讥诮道。思忖片刻,笑意收敛,又不禁做出一副头疼的模样:“这些军功老贵,都倨傲得很,如王彦升者,更是一向骄横,如何能够接受家人向老夫这区区商贾借钱?”
“不过,据闻这王老郡公早已耳背痴呆,这亲自上门,便值得玩味了”又呢喃一句,康宁笑笑,深吸一口气,手一伸:“走,去会会这王老郡公!”
康宅堂前,王彦升老迈的身体以一个孤傲的姿态屹立着,周边有八名持械护卫,虽然都只穿着普通武服,且胡子拉碴,但明显都是军旅出身的悍士,那种凶狠的气质过于明显。
护卫们就像行军打仗一般把持着堂前的关键位置,完全一副喧宾夺主的姿态,气势汹汹的,不过,这点阵仗对康宁而言,还算不得什么,他几十年经历的风雨未必比王彦升差到哪儿去,手下同样养着不少“悍卒”出身的扈从。
驻足前庭,稍微观察了下王彦升,脸上方才堆起些笑容,迎上去,未近身,便朗声笑道:“王公来访,蓬荜生辉,未及远迎,慢待之罪,还请见谅!”
听到动静,王彦升转过身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打量着笑吟吟的康宁,王彦升没什么好脸色,沉默一阵,冷淡道:“你就是康宁?”
“正是在下,不知郡公过门,有何指教!”康宁姿态放得似乎很低,但那不卑不亢的态度让王彦升心头膈应极了。
在王彦升看来,这姓康的,定然自以为是他公府的债主,觉得拿捏着他王家的短处,方才如此倨傲
“听说你生意做得不错,竟然做到我公府头上了!”王彦升冷冷地盯着康宁,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
康宁拱手一拜:“府第门高,家门窄,能有生意往来,那实是在下莫大的荣幸!”
“有往来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叵测,动机不纯!”王彦升目光紧紧地逼视康宁,语气格外不善。
面对王彦升如此咄咄逼人之态,康宁眉宇稍微蹙了下,抬手作揖:“郡公此言何意,在下实在费解!”
“呵呵!”见他这副作态,王彦升毫不掩饰其鄙夷与厌恶,冷冷道:“老夫不管你听不听得懂,也不管你存着什么心思,即日起,公府与你康家,没有任何干系,不再打任何交道!老夫不屑,你则不配!”
这话说完,即便城府如康宁,老脸也不由变色,不知是醉的还是恼的,胀得通红。
也不给其开口的机会,王彦升走到前庭摆着的那口箱子边,掀开箱盖,将里边的物品展示出来,手一指,淡淡道:“公府向你借了五千贯,这箱里的宝甲、玉石、南珠,加上府外的两匹汗血马,怎么也值六千贯,足以抵账!老夫亲自给你送上门,从此两不相欠,你若再敢纠缠公府,自取其辱,莫怪老夫无情!”
“走?”说完,王彦升便欲带人离开。
“等等!”不过没走几步,便被康宁叫住了。
住步,顿了几许,王彦升猛地转过身,十足的气势压迫向康宁:“你还有何话说?”
康宁眉眼压低,再度拱手,慢悠悠地说道:“郡公之意,老朽已然明了,几千贯的事,实不足为道,不过郡公亲临,老朽也只能郑重相待了!
老朽本无二话,不过冲着这口箱子,老朽还是斗胆向郡公申明两点。
其一,老朽虽然年迈,但还不算糊涂,依旧记得几次借给公府的钱确实不多,但累计起来,也有八千贯,而非五千。
其二,箱子中其他东西老朽可以接受抵账,但这具铠甲恕老朽不敢收纳,老朽虽是布衣,却不敢逾制乱法,若是被人举报,说老朽造反,那老朽一家实在吃罪不起!”
康宁这番话里,着实透着股阴阳怪气,听得也扎耳。王彦升则冷漠地凝视他许久,方才沉声道:“你在暗示老夫什么?要去举报老夫私藏甲兵,意欲谋反?”
王彦升直接这般说,康宁再老谋深算,也不敢接着,赶忙道:“郡公言重了,老朽并非此意!”
“呲啷”一声,王彦升拔出手中宝剑,动作麻利,速度不如当年,但气势依旧,冷冽点目光停留在康宁脖子上,舞了个剑花,直接刺了过去。
康宁脸色大变,身体本能地想要躲闪,所幸,王彦升没有刺到底,只是抵在其脖子上。而周边康宅的家丁们见了,几乎下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