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戊寅(初四),帝后车撵自长社发,在长社士民的敬拜之下,还京。
多留了一天,就是用来看许州民间对刘信案判罚结果的反应的,反馈结果良好。诏命下,重罚首恶,严惩从恶,再加刘承一道感情真挚、态度恳切的罪己诏书,使得民情大悦。
最重要的事,刘承所命善后措施,让许州士民得了实惠。诛恶泄怒,罢贪消气,降税得利,在这样的情况下,刘信的生死,倒不是底层的黎民所在意的。再加刘承对其处置,也是表有诚意了。
说到底,这个时代的士民百姓习惯了受苦,习惯了被盘剥,期望并不会太高。比起战乱时期的动荡不安与朝不保夕,刘信那头恶蛟龙,还没把他们逼到活不下去的地步,当然,再持续个一年半载,那就不一定了。
有个年轻的随行御史为求表现,提议刘承将刘信及其党羽所据财帛钱货发还百姓,被刘承呵呵避过。
很多事情,刘承可看得清楚。于普通百姓而言,抢他们的,慑于强权武力,一时间恐怕还不会有太大的动乱,办一下罪魁祸首,发还其地,与其希望,怨气也就消弭了。
要是放还不可细考的钱财,可以想见,引起的乱事比抢他们还要严重。一方面是人心不足难全安,另一方面,也根本做不到依所掠财货挨家补偿,收归府库,是最合适有效少麻烦的做法。
许州之行,刘承所获不匪,基本的目标实现了,且不说其他隐性的收获,就讲查抄刘信家产所得,最直观的东西,钱、绢、绸、瓷、金、银、玉......价值逾十七万缗。按刘信那个敛财法,有此巨资,倒也不稀奇。
与来时相比,并未原路返回,换了个路线,选择自长社向东巡行,走鄢陵,过扶沟,渡水,尔后沿蔡水故道北还东京。自后梁以来,开封府辖境便不断扩大,东京城以南两百里,原属许、陈、宋三州的鄢陵、扶沟、襄邑三县,都被析归开封府。
故御驾,出了许州,便是开封,一路徐行,察民生,观风俗。当然,大队相随,刘承这体察要说有多细致,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多召路过县、镇官吏察问罢了。
即便如此,也有所得,至少表面看起来,开封府下县镇一级的职吏,在长达一年的换血补充中,素质还过得去。若不是时间实在不允许,刘承都有心,再往南往东走一遭。
御驾队伍,前后绵延数里,尘埃不兴,人畜车旗风声夹杂,不过整个行进的队伍,透着刘承甚喜的井然秩序。
皇后符氏随侍在侧,与刘承闲侃着。大概是,此前碰到“非常之事”时,刘承找高贵妃去了,一番“倾诉”,然后又不知怎的无意中透露到皇后那儿,然后回京途中就是这样的情况。
撵车内的情况是这样的,刘承头枕在大符的腿上,感受着柔软的股肉,嗅着肌体间散发的芬芳。大符腰身微曲,一睁眼,能够看到几乎抵到他额头的美团......
“此次许州之行,解朕一桩心事!”刘承闭着眼,脑袋往大符怀里挤了挤,似乎要往幽深处钻,嘴里碎念着。
皇后似乎被他碰到了敏感处,俏丽的脸蛋飞上了一圈红晕,只是随手将刘承搂得更实。
听其言,大符倒也不避忌,反正是刘承主动提起的,稍微思索了下,问道:“二郎还是在考虑皇叔之事?”
还京途中,大符慢慢地改了对刘承的称呼,变得亲切,改得自然,刘承呢,也是淡然应之。
“你说天下人会如何看待朕?”
大符想了想,话还是说得好听点:“陛下公正无私,大义高古......”
闻言,刘承顿时笑了笑。
“二郎何故发笑?”
把着大符的手,有别于高贵妃,细腻而柔软,刘承幽幽道:“苟利于社稷江山,朕又岂会在意天下人的看法?”
刘承这话有些失真,也有些狂了。不过落在大符耳中,却觉豪迈。
“官家,王庶常求见!”张德钧在外通禀。
车驾继续前进,刘承掀开帘幕探目而视:“何事?”
王溥手中持一封套,向刘承汇报:“陛下,太原有专奏来京,中书转呈陛下!”
闻言,刘承面上慵态顿消,背都挺直了,伸手:“呈上来!”
感受着刘承的语气,张德钧赶紧做呈递事,比起平日速度都利索不少。
刘知远所上专奏,简单地翻了一圈封套,未有拆封的迹象,拆阅。信只简简单单两页,刘承很快读完,并且,一抹矜持的笑容逐渐在他嘴角扬起。
“怎么了?”以大符的聪颖,当然察觉到些许不对劲,温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皇叔久镇晋阳,有些想念太后与朕,给朕写了一份家书罢了!”刘承掠起的嘴角慢慢复位,说得简单而轻松,不过手上却很认真地将书信折起,放在车撵内的一方小案上。
就摆在那儿,大符只多瞄了下,就没再多看一眼。她心里当然清楚,事情没那么简单。
刘崇来信,虽有些慰问之辞,但核心意思表达得很清楚,闻许州的变故,请求刘承饶恕刘信,否则......
刘承说它是封家书,也没错。刘承允之,便是家书,不允,那就是威胁了!
不爽,当然滋生在刘承心里,没有哪个君主能够忍受臣下的威胁。不过,心下倒稍稍一松,所幸还留了刘信一条命,即便苟延残喘。
对于刘信往晋阳发信之事,刘承也知道,故此番收到刘崇专奏,他也没有太多意外。
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