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今江大桥车流不息,灯火辉煌,宛若一条凌空江上的金色长龙。
靠边的人行道上走过埋头赶路的行人,相拥散步的情侣,叽叽喳喳的学生以及拿着手机不停拍照的旅客,前前后后走过不少人,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桥栏上突然出现的女人。
墨发,雪肤,凹凸有致的身躯包裹在小黑裙中,夜风轻撩,惹人垂涎的莹白大腿相互交叠,姿态慵懒地坐在栏杆上。
暖橙色的灯光从头顶打下,却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光影,仿佛身边有个看不见的黑洞,将投射而来的光线尽数吸收,弥漫着阴森诡谲的气息,与周遭热闹繁华的环境格格不入。
“到这里就没线索了。”
女子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撩到耳后,露出一双泛着幽芒的赤红眼瞳,幽幽道:“一米二,那老家伙不会是在诓我吧!”
在她身侧飘着个像是木乃伊的古怪玩意儿,约有成人手巴掌大,从头到脚缠着血红的绷带,圆圆的脑袋上没有五官,却能发出声音——
“大人,听说逃逸的重犯来自最深处的隐字监,极其凶残狡诈,数千年前曾将人界搅得血雨腥风,好不容易才被封印在隐字书中,这次出逃,怕是又要兴风作浪,事关重大,府君不会拿此事开玩笑。”
“那他就敢举荐我来人界追拿逃犯?”女人勾起殷红的唇角,笑容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不怕我兴风作浪!”
“……”
绷带脸明明没有五官,此刻却给人一种快哭了的感觉,“大人,您可是监察使啊,总不好以身试法、吧?!”
女人唇角微撇,“区区一个监察使,跟谁稀罕似的。”
一米二:“可、可您答应了啊?现在反悔的话——”
“我不反悔啊!”
“那您还说……”
“我只说不稀罕这个职位,可没说不追拿逃犯!”
一米二如释重负,又听自家大人小声嘀咕:“要是中途不小心弄死几个,也可以推到逃犯身上……”
这是哪是追逃犯,分明是在找替死鬼吧!
一米二连逃犯的影子边都没见着,就先看见了一口巨大无比的锅!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看看夜景。”
“哦。”
一米二只好学着她坐在大桥栏杆上,看着下方陷入黑暗的江水,又看看远处霓虹闪耀的大楼,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大人,出发前府君不是交给您一本书,上面没提示?”
“你说那本破书……”
监察使抬手一翻,手心便多了本泛黄的书册,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制成的,很旧很薄,垫桌脚都嫌破那种。
雪白的手指捏着书脊轻轻一晃,页面散开,一页一页翻过。
一米二惊讶:“一个字都没有?”
监察使赤瞳流转,神情似笑非笑,“不然怎会叫做隐字书。”
其实这书也并非全无提示,来到江城后,书册第一页便隐隐现出神秘的金色图案,最初很淡,越接近市区就越发明晰,无意外的话,目标应该就藏身在城里。
但偌大的江城找个人都不容易,何况找的不是人!
那逃犯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身份、来历、手段一概不知,连怎么逃脱的上头都没交代,只说隐字书会有提示,也难怪她会产生怀疑。
一米二:“那现在怎么办?”
“等。”
监察使“啪”的一下合起书册,“那家伙被封印多年,来到人界就像掉进米缸的耗子,哪有耗子不吃米的,只要它吃米必然会死人,死的人越多暴露的可能性越大,咱只需盯着死人,顺藤摸瓜就能抓到它!”
一米二的反应很是狗腿,立即夸道:“大人英明!您就是世上最高贵美丽又强大的猫,没有任何耗子能逃脱您的魔爪!”
监察使点点头,将手中的隐字书往江里一丢,“所以这玩意儿没什么用了。”
书册哗啦翻开,在夜风中打着旋儿往下落,感觉一阵风就能将其吹散。
“不能丢!”
一米二急得绷带都散了,准备冲下去捞书。
“瞧把你吓的。”监察使一手扯着它的绷带边,另一手扬了扬重新出现在手中的隐字书,“这么重要的书我怎么可能扔了。”
“嗯嗯!”
“当然是烧了才有趣!”
“……”
一米二刚聚拢的绷带又开始崩散,“大人,据说这隐字书是上古流传下来的,最初掌握在人类手中,后来落入地府,经历了那次大动荡后存于冥界,封在地底,若非出事绝不取出,这么重要的东西您可千万不能烧,来之前府君交代过,一定要好好保存此书,丢了会出大事的……”
一米二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发现监察使根本没在听,她不知何时站了起来,看着远处隐没在夜色中的河岸,赤瞳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真巧,有人要自杀!”
……
距离大桥千米之外的江岸公园,一个目光涣散的女孩站在江边围栏边,手机自耳畔滑落,从中传出粗鄙的叱骂——
“臭婊子!伤风败俗的垃圾,活着只会污染空气!”
随着手机哐当落地,咒骂声愈发恶毒尖锐,“你去—死—吧!”
女孩牵了牵嘴角,似乎想笑,眼泪却先一步涌出,看着前方幽暗的江水,神采一点点消失。
你去死吧!
去死吧!
好好,别催!我这就去死!
女孩动作机械地攀过木栏,犹如一具没有意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