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路本就难行,加上下雨湿滑,后面追赶的人只听到声短促的惊叫,两人双双从山坡上跌落,等他们赶过去时,黄钟身上、脸上全是鲜血,素芬躺在他怀里,太阳穴上明显一个血窟窿,已经咽气了。
小平头说那年他才十二岁,跟着阿强一起山上找人,亲眼看着这一幕发生,回去后连着好几天做噩梦,梦到素芬回来怪他们害死她,梦到黄老师跌坐在雨里又哭又笑……
后来,他们安葬了素芬,黄钟也离开了烟门里,再也没有见过。
这便是黄钟和烟门里的故事。
再多的小平头死活不肯再说,催着他们离开,说要关门了。
这天还没黑呢,哪有做生意的这么早关门。
时墨买了几盒泡面、饼干还有矿泉水,向他打听哪里可以住宿,事情没查清楚,他们暂时走不了。
小平头一边算账,一边阴阳怪气地说村里没旅馆,除非有人愿意收留他们,或者找个没人的空房住下。
“我劝你们还是尽早离开,否则出什么事的话,后悔也来不及了!”
夏卿也还记得他说这话时脸上那种阴沉邪恶的神情,那不是纯粹的恶意,而是一种被逼入绝境苦苦挣扎也找不到出路,只能借由他人的不幸来平衡内心的无能为力。
这大概,就是村子聚集了这么多死气的原因吧。
他们拎着东西出来时,夏冰和季锦里正一脸见鬼的跑回来,说发现好几家都空着,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夏卿也说正好,我们住啊。
*
季锦里用肥皂水涂了被咬过的地方,虽然还是痒,但总算能安静地坐下来吃完泡面。
时墨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一盒茶叶,将矿泉水烧涨后给几人泡茶。
夏冰说:“我不喝茶,喝了晚上睡不着。”
时墨闻言,又给他加了些茶叶。
夏冰:“……”
夏卿也幸灾乐祸,“恭喜你被选为守夜人,多喝点千万别睡哦!”
夏冰一怔,“今晚要守夜?”
“嗯。”时墨道:“这个村子有古怪,小心一点好,晚上你守前半夜,后半夜叫我。”
夏冰点点头,心里却不平衡起来。
师叔是女的,关爱女性不安排她可以理解,凭什么季锦里也不用守夜!这样区别对待好吗!!!
等转头看见某人被蚊子咬得满身包的可怜样,顿时又心软,算了,就当照顾病号!
“好奇怪啊!”
病号双手抱着臂,以防自己忍不住去抓痒,“为什么这些房子空着,里面的人呢?”
夏卿也:“死了呗。”
季锦里其实猜到一些,但听了她的话还是觉得后背发凉,“什么情况会一家人都死了啊,光是附近就有好几家没人,会不会是出去了?”
夏卿也翻了个白眼,“那什么情况会一家一家出去啊,避难?集体出游?”
夏冰:“我觉得是出事了,你看这家进来时卧室的灯都还亮着,摆设什么的也很齐全,不像是搬走的样子,给我的感觉……像是睡到半夜突然发生意外。”
季锦里:“什么意外?”
夏冰:“这我哪儿知道,晚上你亲自体验呗!”
季锦里:“……”
这么说的话谁还睡得着啊!不行,他要先去视察下卧室!
季锦里起身,想了想一个人有点怕,又把夏冰给拖走了。
时墨将茶壶放在地上,坐回凳子,道:“关于那个人说的故事,你怎么看?”
“前面没什么问题。”夏卿也捧着茶碗轻晃,像猫咪吃饱饭后懒洋洋的样子,“后面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时墨:“逃跑那夜?”
夏卿也:“嗯,我觉得他在说谎,素芬的死肯定没那么简单,还有黄钟,他作为外来的老师,连喜欢上一个村里姑娘都不被允许,从哪儿学来的阴婚秘术?难道是因为素芬死了,他想延续未了的情缘,专门拜了师?”
时墨:“拜师有可能,但如果黄钟真和素芬结了阴婚,那他早就死了。”
死人和活人的婚姻关系完全不同,活人可以追求自由恋爱,过不下去还能离婚,但死人的婚姻不需要考虑感情、家庭、繁衍等问题,通过特殊仪式就能将两个亡灵或者一个亡灵,一个生魂绑定在一起。
说白了只是一种契约,像是结婚证在法律上的效用,只是阴婚契约的约束力要更强。
如果用来两个生前情投意合,死后未能在一起的情侣间,还可以说是告慰亡灵,但更多的时候,都是家属自作主张的给去世的亲人找个伴儿,相当于包办婚姻,放在古代无可厚非,反正活人也是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对于现代人来说,活着单身狗,死后被硬塞一个不认识的鬼,也是很心塞的。
阴婚有各种禁忌,其中最严重的一条就是将活人牵扯进来,即便当事人同意,主持阴婚的术士也会受因果律的影响损减福寿,毕竟这算是沾染了人命。
就说比较厉害的阴婚术士,仪式举行完毕后,活人一方就会没有任何痛苦的死去;如果法力没有那么强,婚契效用发挥比较慢,活人会经历魂魄离体的痛苦,像薇薇那样陷入昏迷,快的两三日,慢的两三月,最迟不过百天,人便彻底死去。
所以黄钟要是和素芬结了阴婚,早就不在人世了。
“那个人说的话,还有一个明显的破绽。”时墨道:“你还记得,他说黄钟在村里待了多久吗?”
夏卿也回忆了一下,道:“他没专门说过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