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受三生石影响,忆川的方向邪气倒是较为稀少,念及步清风等人还在门前等候,二人加快脚步,带着两个几乎耗竭了灵力的人匆匆往回。
四下气息错综,司幽暗暗留了个心眼儿,察觉到一丝熟悉的灵气,侧目望去,只见一片荒凉的石林,不露声色地皱了皱眉。
这气息是……
未等他仔细琢磨,身后突然飞来一道剑光,劈在他二人脚边,沙石飞溅!
“站住!”
一声厉喝传来,二人顿时一僵。
匆匆而至的玄色身影立于塔下,手中的剑直指长潋后心,咬着牙一字一顿。
“把,人,留,下!”
剑光凌厉,环绕在他周身,掀起长袍滚滚,似乎只要长潋回绝一句,这便要动起手来。
浑浊的妖气在他身后流窜,令他瞧着更为暴戾可怖,如被逼急了的猛兽,要夺回掌中物。
长潋缓缓转过身,沉着脸凝望着他,眼中怒意暗涌。
“留下?”他冰冷地反问,“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把人留下?”
当头的质问如锋利的刀,对于此刻的状况而言,无异于火上浇油。
然,已经冲到嗓子眼的暴怒却在望见长潋怀中双目紧闭的人的那一瞬,突然噎住。
那白袍其实没来得及好好盖上,露出的半边肩膀,都让血染透了。霄明和寸情都悬在长潋腰间,那截细瘦的手腕上,挂着已然化为三圈金钏的不染。
在那截绝美的金色仙藤映衬下,垂落的手显得更为苍白无力。
长潋的手穿过她散落的发,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处,让她得以枕在他的颈窝里,好舒服些。
“你怎么能狠下心将她关进锁天塔——你怎么敢!!”
维系了数千年的温和,这一刻终于迸发出了蓄积已久的怒怨,手中的泰逢剑不住地颤抖着,若不是还急着回去疗伤,今日一战,在所难免。
重黎心头堵着一口气,想让他将人放下。
那是他的师尊!是他的!!是他等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回来的!!
杀也好,留也罢,便是一具尸体他也要捆起来搁在眼皮子底下!
可明明呼之欲出的话,却硬生生扼在嗓子眼里,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眼睁睁望着长潋抱着她转过身去,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很久以前,好像也有过极为相似的一幕。
是了,就在他曾为魔尊后的第一个生辰,他将她拿来的桂花糕摔了个粉碎后。
说来有些可笑,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他还是昆仑弟子时,曾挨她那么多鞭,被不染抽得几乎没了半条命,还能咬牙忍着。
而他的师尊——他千万年战无不胜,立于仙神之巅,曾以为无坚不摧的师尊,居然仅仅挨了他三鞭,便倒在了地上。
毕竟师徒一场,便是已经被逐出师门,他那时到底还是收了点劲儿,便是如此,她的脸色还是陡然苍白下去。
匆匆赶来的长潋,像看着虎狼一般,戒备着他,与眼下如出一辙,默默将她抱起来,背过了身。
他似是还盼着她能再跟他说一句话,痛斥也无所谓,可她偏偏,连看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也就在那一刻,他掐灭了自己心中,对她的最后一丝期望。
长潋紧抱着怀中昏睡过去的人,冷冷地侧目瞥了他一眼。
素来温润如月的人,正压抑着心头的滔天怒火。
“人,我今日带走了,你想要她死,便拦。”
说罢,便大步朝前走去。
司幽定神望着他快要被掐出血的拳,烛阴一闪,在他面前划下一道界限。
“费了那么大劲儿救回来的人,若是不想好好护着,守着,便不要碰,本君不是做善事的,总能替谁收拾烂摊子。”
他带着镜鸾转身走远,留在原地的人伸出手,却在那道界限上被狠狠刺出了血。
酆都主君布下的结界,即便只是信手所留,也是绝不容小觑的。
脑海中一片混沌,方才那些话,他竟一句都无法反驳。
回头望着被捅出了个窟窿的锁天塔,正巧妖邪肆意狂笑,从塔中冲出,望见塔下的人,往日仇怨顿时涌上心头,一群妖邪竟聚集起来,要同他清算旧账。
“重黎!你将我们关在这破塔中上千年,今日便是你的……”
他目光陡然一沉,一腔恼怒正愁无处发泄,回身便是一鞭!
涌动着墨泽的无愧抽在其中那开口的老妖王脸上,打得皮开肉绽,嘴角黑血直流。
身旁数妖也受其牵连,胳膊上均是被无愧燎出的血痕。
烟尘散去,重黎手提英招剑跃至半空,杀气怒涨。
“便是本座的什么?”暴怒中,溢出一丝冷笑,一手执剑,一手执鞭,似是要让他们再度回想起当初是如何被丢进锁天塔的,“你说清楚些,今日便是本座的什么?”
神兵无愧,那是放眼世间,首屈一指的神器,老妖王捂着脸,痛得直呲牙。
“臭小子!你!——”
论资历,他可比他活得更久,却要遭受如此屈辱,自是怒意难平。
然眼前的人显然不会在意他是如何想的,他只管召剑挥鞭,寒风中舞得飒飒作响,目光逡巡于这些妖魔之间,寒意瘆人。
“今日谁对她动了手,谁伤的她,谁逼她用了不染,既然不想老实待在塔里,本尊就让你们这帮不知死活的狗杂种——以死奉还!”
……
且说长潋与司幽赶赴忆川,不知可是锁天塔被破,魔界陷入混乱,一路上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