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揽着的手紧紧地将其圈在以长暮身前,他俯下头,热息落在她耳边。
“想知道吗?”
弗陵眼睛忽闪的,问他:“你知道?”
“总比你知道得多一点。”以长暮道,“就如你之前所说,我姓以。”
弗陵莞尔,点了点头,“我当然想知道,每一件文物都代表一段故事,考古能够更为广泛深入地了解到过去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他微扬唇,牵过她的手,“那跟我走。”
“去哪?”
以长暮将她带到车上,一路驱车直往他们两家,一路上扣着她的手,十指紧握,不曾松开。
弗陵皱了下眉,小心翼翼地逡了逡他的脸色,很想问,但又怕好不容易才将他怨气值打压下一点,又怕自己一开口后,他再度回升上去,那就适得其反了。
地下停车场内。
他熄火后,紧锁车门,一手伏在方向盘上,呼吸再次发紧,犹如夺命。
·······
元狩十三年,七月初七。
是世人眼中的良辰美景,从此不再属于自己的暮暮朝朝。
安安从侯府出嫁。
十里红妆,街巷的树都用红绸装点。
两旁都用兵甲罗列守卫,有专门的仆人负责派送给观看迎亲的百姓桂圆、花生、红枣、莲子。
寓意普天同庆。
万人空巷,却是井然有序,皆是热热闹闹地加入这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好一场盛世欢颜。
这是固城王的心意。
他颤着手给安安披上头帕,一遍又一遍地询问。
“想好了吗?过了这扇门,就覆水难收了。”
她点头,头上的珠翠摇晃着。
脸色似不虞,蹙着好看的黛眉,以手扶着凤冠。
“成婚真的是太麻烦了,我从昨天起就一直像个木头娃娃一样任人摆布,还有你看我脸上这什么妆,都看不出来是我了,难看死了,这下真成傻子了。”
他指腹压了压她脸上厚重的粉笑说,“那咱不成婚好吗?”
她摇头,那张娇小可人的脸上挂着一本正经。
“不好不好,固城王都到门口了,何况还得到圣上的亲笔,在这个节骨眼要不出门,除非我傻病犯了。”
“可你不喜欢,为什么要勉强自己?”
“我不勉强啊,也没不喜欢啊,就是自己抱怨一下。”
她转回头去看着妆花镜子内的自己,瞧见了什么时,用力地推了一下他的手。
“你把我的妆都给弄花了,等下让喜娘看到了,又得骂我不讲规矩。”
送她出门,风掠开头帕的一角,落于地面。
喜娘惊呼。
她却踩着头帕,施施然地走上花轿,晾着一旁背她上花轿的太子哥哥不管。
还没过门,便已经让新娘子的娇容让人看去,脚还沾了地,全然不按规矩来。
这在当时是不吉利的象征。
可更让人错愣的是新娘也没上妆。
固城王一袭红袍,韶光流转,出尘逸朗的俊颜微错愕着,他的嘴角挂着一丝不解。
“怎么没上妆?喜娘怎么办事的?”
固城王只看了他一眼后问起,他也无奈,安安没教好,一切都是他这个做舅舅的错。
“日后只要她有一点不好,我都不会放过你。”
可这样的话,对于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根本就没有任何震慑力。
元狩十四夏,林相卖官鬻爵事情败露。
昔日诬陷宣德侯府一案被重提重审,侯府血案洗刷,林相被削职流放。
皇后敛财,杀害嫔妃,溺死皇子事发,断发,囚于冷宫,翌日饮鸩而死。
隆冬,太子被废。
元狩十四冬,皇帝病重,废太子起兵谋反。
安安带着帝皇遗诏逃出重重围困,助固城王登帝位。
新朝初建,永熹元年,新皇称帝,启用以家族人。
他也从幽禁的侯府内走出。
可去探望安安,却得知她已病故多日。
所有人都当她这个傻子走得好,也能为日后的皇后娘娘这个凤位腾地。
新帝忌惮安安也会跟当年的皇后一样,害怕以家终有一日也会把持朝政,后位一直悬而未决。
为了打消帝皇的疑心,她以一死换回族人百年安宁。
······
弗陵发现他又犯哮喘了。
这次的情况比起自己第一次看到的还要危险。
“怎么了?”
不止是手心泛汗,便连以长暮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冷汗,唇瓣轻翕着。
“安安,对不起,对不起。”
类似的话重复着,语气近乎哽咽失声。
弗陵抿唇笑了笑,道,“看着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以后不能再犯。”
他似是茫然,抓着她的手用力地扣紧,费力地抬起眼睛看她,满是痛楚的眼神,怔然地盯住了她看。
“昨天我没有跟她在一起,你不要听别人的瞎传,信我。”
“我信。”
见她答得敷衍,以长暮心下狐疑,看着她问,“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问清楚?”
弗陵觉得好笑,“是你做错事了吧?要解释也该是你来跟我解释,而且你不是也说过,你只想当我舅舅。”
“以前无论你做过多少愚蠢的事,说过多少自欺欺人的话,也都作废,一概不谈,你就算要找舅妈,我好像也不能干涉你的决......”
以长暮忽然打断她的话,“我不想。”
“嗯?”
不想就不想,那么凶我做什么?
难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