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上已经过了子时,他在房中坐着觉得脑袋更为胀痛,心神晃晃,冷汗直流。喝了两口热茶想歇下却越闭眼越清醒,烦躁的踱了几步,又觉得室内窒闷,干脆拉开门出去院中逛逛。
水池旁有一座亭子,他在亭中坐了一下,又觉得石凳冷硬惹他不舒服,一会心火烧了起来,恼火着让卓远把软塌搬过来。
那水池旁是沐琉惜的闺房,她在房中正睡得香甜,忽然被外面熙熙攘攘闹醒过来,一时懵了心神,躺了一会见没有睡意,便披了衣服起来去外面瞧瞧。
远远的看到亭外站着一持刀挺拔的身影,她就知道了那亭中的是谁了。三更半夜她可没有去招惹他的心思,正准备悄悄离开,又听得亭中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忽然听见卓远的惊叫:“小祖宗耶,这是怎么的个一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咯血了!”
这一叫唤,把她的初醒的困意与乏力全部吓走了,她匆忙回房间拿了一壶温着的热茶跑到亭子里。
往日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的年轻公子,在这昏暗的夜里却双眸无神,神色苍白,修长好看的手紧紧捂着嘴,猩红的血从指缝流了出来,滴在他盖着的雪白貂裘披风上,显眼异常。
她微微俯下身拍拍他的背为他顺气,又强迫着自己镇静的吩咐道:“卓将军,您赶紧去寻公冶小姐过来给侯爷诊脉,速速前去!”
她颤颤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
祉禄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一侧案几上的几块面巾,又指了指她,可是止不住咳嗽,说不出话来。
明白他的意思,她听话的取过面巾遮住自己的口鼻,在脑袋后面系了个结,又取了一块面巾用温热的茶水浸润后给他擦拭弄脏的手。生怕他这样躺着喘不过气,将他微微搀扶起来,另一只手一直为他抚背顺气。
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染上了瘟疫,他想将她推开,可是身上开始发冷,手脚已经酸软无力,无可奈何只得心下默默祈愿希望她不要被自己沾染上。
可笑他竟然将在城中听得的妇人口中念叨祝词在心底又为她念了一遍。
京中来的天子使臣,矜贵异常的嫡出皇子平侯爷染上了瘟疫,这可不是玩笑的事情。
昏迷之前祉禄让卓远闭门,切记不可将他染疾的事情透露出去,又让人请来沐方朔,提及江湖中有一位独臂神医,乃是天山一药鬼石先生的师弟,此人名唤恭玄策,他精通药理,常年游历江湖见过不少疑难杂症,或许可以请他前来看诊。
沐方朔听得恭玄策名字不由一愣。
那是沐方朔在早年收留的一名弟子,因怜他孤苦无依便收下教其读书识字,可后面他沉溺与医药之中,便拜别了师傅去天山一药求学。早几年他还曾回雍原为他祝寿,那时才发现他已经失去了一只手臂,而江湖人敬称的独臂神医,便是他。
瘟疫爆发的时候他曾经写信去寻他,可他游历江湖居无定所,难寻其踪迹。
话刚说完祉禄便呕了一口血痰,两眼一闭昏了过去。公冶世容心乱手也跟着发抖,根本没办法好好沉下心来施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