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施主请坐。”
这万佛大殿正z,摆着两个月白麻布蒲团,知客和尚与俞和面对面坐了,双掌合什道:“纯一大师正在闭关,不得亲至,他有番话,嘱贫僧转告俞施主。”
俞和盘坐在蒲团上,竖单掌为礼,微微欠身道:“大师请讲。”
“纯一大师言道,大涅钵盂就在镇国寺中,若是俞施主要借去自用,镇国寺自当应允。但若是六皇子殿下来借,以救容昭皇后与四皇子,却有些为难。”
“敢问大师此言何解?”
“因果。”那知客和尚低颂了一声佛号,“帝王家室枯荣,牵扯天下大势,关乎万万黎民生计,其间因果太深。我大镇国寺若是将大涅钵盂借于六皇子,容昭娘娘和四皇子因此宝而脱劫甦生,那我佛宗便是沾染上了这重因果。今i有因,他i必有果报,出家人清净自持,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但求少一道因果,便少一分业障。”
“我听佛门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为何镇国寺却不肯救治容昭娘娘和四皇子,容昭娘娘母仪天下,求她莫不是一场大福德?”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非是我镇国寺敝帚自珍,袖手旁观。俞施主需知,天劫易解,**难消,若大镇国寺救了容昭娘娘与四皇子,是否为天下福德尚不可测,但不i因生果报,我寺中僧人只怕皆要历一场生死大劫。”
俞和脸se微寒,鼻孔中哼了一声,“这言下之意,是怕魔宗大举来伐镇国寺了?佛祖割肉饲鹰,大和尚却修得好一个明哲保身。那赋chun娘娘贵为北宫贵妃,常伴帝王左右,却不算因果了。”
“俞施主巧言善变,贫僧讲你不过,但赋chun乃是外门弟子,修佛理而不修佛法,自不相同。”那和尚闭目合什,口中喃喃诵经,似不yu与俞和争论下去。
“既然大镇国寺如此畏惧因果,我倒要问,若我俞和想借大涅钵盂救容昭娘娘和四皇子,镇国寺可能应允?”
“纯一大师言道,若俞施主执意要借大涅钵盂,那可在此殿中一试‘万佛说法’,若俞施主身具佛缘,能得我佛点化,自可在这万佛殿中求得大涅钵盂。此乃俞施主本身佛缘所致,非我大镇国寺所为,而我寺亦不沾因果,俞施主得了大涅钵盂之后,要如何运使此宝,可任由施主自便。”
俞和一笑,“难怪大师带俞和来此,早算准了俞和定会着了道儿吧?”
“此乃纯一大师法旨,贫僧不懂。”那和尚沉声道,“如此说来,俞施主是yu一试‘万佛说法’了?”
“人命关天,岂能不试?”
那知客和尚从怀中取出了一对小小的木鱼和木槌,放到俞和的面前:“万佛说法,叩心问xing,非身具大佛缘之人,不可遍历。俞施主执意一试,贫僧自不阻拦,若施主觉得业火焚神难耐,则敲击此木鱼三声,万佛自会隐寂。”
“若我敲响木鱼,那便算是身无佛缘,也得不到大涅钵盂了?”
“正是如此。”
俞和笑了笑,“还请大师作法吧。”
那知客和尚站起身来,对着俞和合什一拜,自又从小门出去了,大殿中只剩俞和一人。
“诸佛神力,如是无量无边,不可思议。若我以是神力,于无量无边百千万亿阿僧祗劫,为嘱累故,说此经功德,犹不能尽。以要言之,如来一切所有之法,如来一切自在神力,如来一切秘要之藏,如来一切甚深之事,皆于此间宣示显说。”
一道诵经声,自虚无中来,俞和耳边只听得有洪钟大吕之音一响,这万佛大殿中,异相骤生。
大殿西面有明光万道,一片赤金se的庆云滚滚而来,转眼间漫布了大殿穹顶,从云中垂下无数经幡与璎珞,浓郁的优檀香气飘散开来。地面上涌出无穷量的花朵,有金se的莲花,有白、绿、紫、红、蓝五se的曼陀罗花。
俞和头顶处的庆云一开,有一道淡金se的佛光垂下,罩定了俞和的身形。
虚空中来的诵经声愈发宏大庄严,金云翻翻腾腾,聚作六尊十丈高下的金光佛陀法相,团团围住了俞和。俞和一看,认得这是佛宗至高无上的三世佛祖。
有横三世佛:z释迦摩尼佛,东方药师佛,西方阿弥陀佛。
有纵三世佛:过去燃灯佛,现在释迦摩尼佛,未来弥勒佛。
六尊至高佛陀脑后明光大作,双目放出洞彻乾坤古今的佛光,朝俞和聚来。
俞和只觉得识海中“嗡”的一声大响,无穷尽的诵经声在脑中回荡。有一界极乐佛国,从天外莫名处来,直降临在他的识海中。这佛国里有祥云万丈,莲台漫空飞旋,三世佛陀统率着周天万佛,一齐合什诵经,放出一重重的佛光,那佛光每散出一圈,这界佛国便涨大了能有亿万里。
几息之间,俞和便觉得识海满盈,头疼yu裂。
他默默念诵《清净坐忘素心文》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听不见,耳中尽是高颂佛门经文的声音。苦、集、灭、道四圣谛,无明、行、识、名se、六处、触、受、爱、取、有、生、老死十二因缘等等诸般无上佛理,字字皆如雷殛,震得俞和心神飘摇。
在他的脑后,亦腾起一道光轮,可却不是佛陀慧光,而是一轮熊熊飞腾着的红莲业火。他只要一存想xing光,卤门处就有股热流直yu穿颅而出,心中就有团火焰直yu焚尽罪身,但只要听得几句经文,稍稍思索其中含义,立时便感痛苦大减。
俞和狠狠一咬牙,聚起一丝神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