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弘的剑光裂空而来,那悠长而清越的剑鸣声好似九霄龙吟。十几位魔道修士面露惊诧,而原本已成笼中之鸟的罗霄弟子们,却一下子欢欣鼓舞了起来。
“是俞师弟,俞师弟到了,我们不会死了!斩了这些魔人,替师弟师妹报仇!”
这绝处逢生的欢呼,便是罗霄剑门众弟子反击的号角。刹那间魔道修士们眼中尽是扑面而来的剑光,那些原本已被他们折磨到筋疲力尽的剑门弟子,个个好似吃下了一帖神威大力丸,即便是浑身浴血,四肢筋骨尽断的重伤者,也用牙齿生生咬住飞剑,朝他们悍不畏死的冲杀了过来。
一位身披罗霄碧竹法袍,下颌上满是胡须茬儿,却依旧掩不住面相稚嫩的青年剑修,脚踩着五色雷云从天而降。他手中剑诀一引,那浩瀚明河似的剑光就在魔修人群中绕了一匝,三五颗人头滚落,七八道血光乍现。
带头的魔修高手仰天怒号,伸手猛拍后脑勺,张口喷出了一颗碧火粼粼的白骨骷髅头。这头骨颅顶绘满了漆黑的符箓,眉心中央有一圆孔,正吞吐着尸煞炼魂魔火,空洞洞得眼眶中闪烁着两点赤红色的磷光。此法器一出,周遭便有腥臭气弥散,万鬼恸哭之声响起,使人心神惊骇,两股战战,不敢直视。
俞和一见这碧火骷髅头朝他飞撞过来,非但不慌,眼中还闪过了一丝喜色。只见他手腕一翻,圈回了剑光,另一手甩出大袖,对着这件魔道法器一卷,袍袖上有白光一闪而逝,这件法器就被俞和收到了掌中。掌心里一朵白莲法相团团裹住了碧火骷髅,亿万莲瓣合拢一转,那位魔修高手登时惨呼一声,连喷三口心血。
本命法器活生生的被人以重手法摘去,这魔修高手心神剧震,五内如焚。正恍惚间,他忽觉得颈上一冷,身子发虚,好大头颅已然滚在脚边。
首恶伏诛,罗霄剑门众弟子更是气势如虹,只不到一炷香功夫,竟将这些追赶了他们九天九夜的魔道修士尽数斩杀。当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犹如身临修罗杀场。那些还能站起来的罗霄弟子们,捧剑肃立在血泊之中,朝半空中的俞和一揖到地。
俞和含笑还礼,气势十足的一拂袖,施施然御剑而去。可等这些罗霄弟子们急匆匆的带着伤者走远了,俞和却又悄无声息的转了回来,贴上敛息符,在乱尸堆中偷偷摸摸的翻捡寻觅。但凡能透出一丝灵气的东西,哪怕是魔修们摄取生魂肉胎祭炼而成的邪门法器,也尽都被他搜刮得干干净净。
时光如水,潺潺而过,在俞和声声叹息中,他从青州海外回到罗霄,已快有五个月了。
白天里,俞和依旧是天罡院的守山弟子,但晚上却再也没接到过断命玄符。也不知道是宗华真人的有意安排,还是恰逢这一阵子五湖四海的同道宾客们接踵而至。几乎每个晚上,俞和都会被宗华真人传讯召去,命他在寿阳城供奉阁或琼华宫里陪侍酒宴。五个月下来,俞和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下肚,按照方家怡的话来说,以前俞和一身血腥味刺鼻,如今更多了满身的酒臭难闻。
日子一天接一天的过去,就算俞和想尽了法子,那百万符钱的彩礼却依旧遥不可及。看着玉牌里那不到九万的玉符钱和一堆难以变卖的邪门法器,俞和心里的烦闷就一日胜过一日。渐渐的,连宁青凌的药散都失去了灵效,无论是烈酒还是蜜酒,甚至连清茶喝到他嘴里,都是同样一股苦涩的味道,他都会觉得醉人。
醺醺然之间,从肚腹中泛起来的,全是浇也浇不开的愁。
不过在外面陪的是客,再怎么喝,也得留着七八分清醒,绝不能酒醉放肆,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来,更不能把自己心底的苦闷流露到脸上,若搅坏了一众前辈高人的兴致,恐怕会被宗华师伯责罪的。
俞和知道,当自己走进了灯红酒绿的殿宇中,他就必须带上另一张看不见的面具,这张面具上画的,满是恭敬而殷勤的笑容。夜幕降临,无论俞和手中拿的是酒杯还是利剑,他其实都是用面具掩住了真实的面孔和表情,去尽心尽力的扮演另一个人,做一些他或许并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不过俞和深信着宗华真人,甚至可以说是崇拜着宗华真人,他希望自己将来成为宗华真人那样的人,那种朋友遍天下,谈笑皆高仙,煮酒风云起的大剑仙大豪侠。
所以他并有怀疑过,在他心里,宗华真人让他去做的事情,必然是对的。
夜里酒喝得倦了,白天口中发苦,就会想喝茶。但俞和又放不下酒葫芦,所以他常暖着一壶茶和一壶酒去东峰镜湖边长坐。怔怔的看着那平整如镜的湖水,随着日曦的挪移而渐渐变化着颜色,那景色能让他看到出神忘我,感到一丝难得的安静。
最近连纯阳院的李毅也不见了踪影,传讯过去也没有回音。有纯阳院的弟子说李师兄奉镇国掌院真人的谕令,出远门办事去了,估计得数月才能回来。
于是这镜湖边就只剩下俞和一个人独坐,直到日落西山,宗华真人传讯来召。
这一夜的客人出身亦正亦邪,酒喝得多了,也就更加百无禁忌。其中有位真人,似乎甚是喜欢方家怡,不过当着宗华真人的面,却又不敢太过放肆,只是不停的与方家怡说话调笑,不断的邀方家怡跟他饮酒。
方家怡虽然酒力不弱,但也架不赘位真人轮番敬酒。三五巡下来,这方师妹的脸,可就红得好似胭脂花一般,她一对眸子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