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讲到这里,俞和自然猜得到,这为情抛下一国帝王之位的长钧子,只怕就是黑影自己。俞和并没有打断黑影的叙述,只是默默的聆听着。
话说长钧子苦苦寻找柳真仙子的去向,一寻就是数百年。这数百年间,长钧子无一i不在梦中与柳真仙子相会,可等到梦醒时分,依旧是茕茕孓立。
说也奇怪,柳真仙子自那一走之后,再也没有回过终南山师门,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仿佛世间再没这么一个人似的。长钧子满腔执念,不肯放弃,他遍访了九州术数宗师,付出了天大的代价,只为求那冥冥中的一线天机指引,最后终于寻到了南海海外。
有人说,数百年前见过柳真仙子去闯天涯海眼,只是一去不复返。
终于有了个确切的下落,长钧子不顾一切的冲向天涯海眼,在海眼下历经了无穷的磨难,最后在深渊激流中真元枯竭,落入这个古怪的地方,见到了奄奄一息的柳真仙子。
当长钧子看见柳真仙子的时候,佳人背心上插着一颗诛仙散魄钉,全靠一口本命元炁不散,撑了百年,已是将要油尽灯枯。见到长钧子,柳真仙子含泪一笑,最后本命元炁走散,仙魂渺渺。
长钧子痛苦失声,当场走火入魔,天外有无相大心魔一齐来扰,一道心头煞火将他的肉身烧成了焦炭。可能是长钧子命数太硬,就在他魂飞魄散的关头,潜藏在长钧子祖窍中的一道煌煌真龙之气溢出,束住了三魂七魄不消,长钧子在大破大立的之际,通彻了天地道机,以有相天魔为形,寄托了元神魂魄。种种因缘机会之下,竟成就了一具非人非魔,道魔合一的怪异法身。以这道心天魔法身既可将那上古天目奇术修到极境,又可施展天魔神通,几乎是不死不灭。
可长钧子却并不因此大喜,他宁愿自己同柳真仙子一样,魂散天地之间。
借着有形天魔洞悉碧落的神通,长钧子竟摄回了柳真仙子的一魂一魄,封在柳真仙子的遗蜕中。但他发现,自己被困死在了这个古怪的空间里。
这空间似乎被人以莫测的大神通定下某种“小天道”规则,凭自己的道心天魔法身,竟是摆脱不了这空间的束缚。于是长钧子守着柳真仙子的残魂遗蜕,在这古怪的陵墓前,一坐就是近万年。
说到此处,那黑影长长了叹了口气,将最后一葫芦酒喝干,手拂银棺,寂然不语。
俞和又将一葫芦酒抛过去,可黑影摆摆手道:“不喝了,喝多了酒又会想起这些心事,徒增烦恼。”
“长钧前辈,这万年间,想必不只有晚辈一人落到此处,其他的人都去了何处?”
那身化天魔法身的长钧子指了指身后的巨大拱门,“都进这南天神帝陵寻找出路,可却无人回来过。”
“此处叫南天神帝陵?”
长钧子的身形晃了晃,一道清光直扑向身后的千丈墓门,那墓门被清光一拂,白玉石壁上有一圈圈的涟漪绽开,浮现一大排朱红se的上古云篆。
长钧子知道俞和只怕看不懂这些字迹,便逐字念诵了出来:
“掌托南天七灵宿,
身居白玉长生宫,
白莲仙灯万古明,
却照天関终成空。”
一边念,长钧子一边看着俞和。诗颂毕,长钧子道:“小子,这诗如何?”
俞和没想到长钧子有此一问,愣了愣道:“小子愚钝,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俞和这话一说,长钧子身上那近百只金光天目骤然间一齐睁开,紧紧盯着俞和,把俞和吓得满脸煞白。宛如利剑般有形有质的金se目光,在俞和身上来来回回的扫了好几圈,就听长钧子喃喃的低语道:“真儿,这小子不一般。无论是我的真龙天子之气,还是这南天神帝之仙威,在这小子面前都没有半分作用,或许这次是我们机缘来了。”
“小友,我在这神帝陵前枯坐了近万年,推敲诸般玄机,却也找不到出去的道路。你若想离开,只有去这白玉石冢中寻找机缘,只是这石冢中究竟有何玄虚,那些以前进去的人最后生死如何,我是全然不知。只因我的肉身已烧成焦灰,这道法身终究是化外天魔之形,这白玉石冢中,有仙家的镇魔大金符,我若进去,不消片刻就会化成清水,魂魄飞散。我观小友身上有一物颇为神妙,可将我的法身藏在其中,如此我就能随小友同到这白玉石冢中一探究竟,或可助小友找到出去的路。”
俞和一听,心中暗自担心,这长钧子万年道行,深不可测,寻常之物只怕难入他的法眼,他口中所说的神妙之物,莫非指的是自己祖窍中的六角经台?
但长钧子既然开了口,俞和却也找不到理由推辞,他一个人毕竟修为和眼光见识都太浅薄,要进这座满是玄奥的神帝石冢,能有长钧子相伴,自然找到出路的机会大增。当下思虑了片刻,拱手道:“晚辈当愿与前辈同往,只是不知何物能护住前辈法身?”
“乃是你背上的那具机关人,我观这机关人竟是以地仙遗蜕制成,我藏在这地仙皮膜中,自可让那镇魔大金符察觉不到我的天魔法身。”
“机关人?”俞和发出了一声惊呼,“前辈你是说,元曦她是一具机关人?”
长钧子有些诧异的回道:“小友莫非不知此女子是机关人?说来这具机关人的确造得极为jing巧,若不是我这天目奇术,倒也看不穿她的真身。我观小友将她如此谨慎的负在背上,莫不是小友将她视为爱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