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不同往日,郭府的朱门恢宏更胜从前,持戟卫士煞神似的护卫两侧。
郭意城从马车中钻出,浑不介意青年冷淡的神色,热切地感谢道:“陆大哥,这次多谢你了,改天小王请你喝酒,你可一定要来啊!”
话音刚落,脑门儿就被弹了一下,“还喝酒呢,都不知道康王殿下还有没有再出来的机会了?”
“大统领?”郭意城捂住脑袋,诧异地抬头看去。
郭知宜听见他的声音,也从马车中探出头来,笑吟吟道:“原来是徐伯伯,好久不见,还没来得及恭喜徐伯伯擢升之喜呢。”
大周建立之后,她祖父郭维在前朝禁军体制的基础上做了创新,建立了六军,并建立了全新的侍卫亲军。六军之内,龙虎军掌控宫廷,侍卫亲军包括龙骧(x)军、控鹤军、神捷军和神威军。其中,控鹤军负责守卫汴梁城。
而徐崇正是龙虎军的大统领,直接负责皇帝安危,足见其荣宠。
人逢喜事精神爽,徐崇憨憨一笑:“承蒙陛下不嫌弃。”
郭知宜展颜一笑,问起正事:“不知道徐伯伯此行所为何事?”
徐崇咳了一声,正色道:“郡君,康王殿下,陛下召见。”
“什么?”郭意城眼皮子一跳,直觉没什么好事儿。
郭知宜垂着眼想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道:“徐伯伯可知道是因为什么?”
徐崇眉头微微蹙起,冲着郭意城努了努嘴,没有多说什么,只笑了笑:“郡君到了便知。”
身居这个位置,很多以前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都得注意到,嘴巴严实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徐崇有意提醒郭知宜什么,但职责使然,他不能向别人透漏皇帝的消息,一点消息都不能,哪怕对面站着的是皇帝最宠信的长安郡君。
郭知宜也想到了这一点,理解地点了点头,“多谢。”
“那请吧,两位殿下。”徐崇往旁边避了一步,露出身后低调而不张扬的马车。
郭知宜迟疑了一瞬,扭头看了一眼安安静静地倚在马车边的陆韶,有心想过去解释两句。
但徐崇那边已经在催促了,“郡君?”
徐崇顺着郭知宜的视线,看到了长身玉立的青年,了然一笑,打趣道:“这就不舍得了,不过是进宫一趟,费得了多长时间呢?”
郭知宜面色一红,腼腆笑了一下,犹豫再三还是跟着徐崇上了马车。
陆韶垂着眼,看不清表情,“恭送郡君。”
郭知宜掀起帘子,看着陆韶的身影一动不动,渐渐凝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长街尽头,心里忽然没来由地有些不安。
仿佛为了佐证她的想法似的,半路上徐崇迟疑着说道:“郡君,我觉得陛下可能已经察觉出什么了。”
郭知宜面色一变,心中思绪纷乱。
郭意城看到郭知宜的面色,惊奇道:“刚刚我就想问了,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
郭知宜不太好看地笑笑:“大人的事,小孩子参与什么?”
这下就算是神经大条的郭意城都察觉出郭知宜的心情不大好了。有刚刚春风楼里的几个前车之鉴,郭意城也不敢随意刺挠郭知宜。
郭意城撅着嘴,气鼓鼓地坐在一边,一副我不听我不听我再也不要理你的幼稚模样。
郭知宜被郭意城这故意做出的可爱小模样逗得心头一松。
转头看向外面,轻声问道:“徐伯伯为什么这么说?”
徐崇挠了挠头,“我觉得有些奇怪,前几日陛下大封功臣,方四被封为控鹤军中的副将,而陆韶却只被封了一个训练官的军职,明升暗降。按理说,以陆韶的军功,不应该啊……”
是么?
郭知宜苦笑一声,陆韶刚刚的自称还是镇北军屯骑校尉,完全没有提及这件事。
郭知宜脑子里不受控制地于瞬息之间掠过许多驳杂的想法,乱糟糟的,扯得她脑仁儿疼。
郭知宜晃了晃头,把杂念甩到一边,笑着向徐崇道了一声谢,便开始闭目养神。
如果徐崇说的是真的,那么接下来有的是劳神的时候,郭知宜无奈地想道。
*
御书房里,郭维面色冷峻,眉头紧锁,在敞亮的书案前挥毫成章。
魏人辅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捧着折子看,时不时探头瞄一眼,评头论足:“这个‘徽’字又错了。”
郭维写字的动作一顿,低骂了一句,磨牙道:“有朝一日,朕非得把这个人的名字改了,蠡徽(li hui),起这个名的人是故意的吧?”
魏人辅乐道:“诶?说不定真的是,这不就引起陛下的注意了吗?哈哈。”
郭维怨气十足地揉掉已经写了大半的文书,重新铺开一张宣纸。
写至大半,宫人忽然急急来报,“启禀陛下,康王殿下和长安郡君到了。”
“安安来了?”郭维愣了一下,回神之后,立刻喜上眉梢。
魏人辅“啧”了一声,摇了摇头。
他实在不知道,是该先提醒陛下,来的还有康王殿下,还是应该先提醒陛下,这道写了大半的文书滴上了墨汁又毁了。
没等他掰扯清楚两件事的先后关系,郭意城和郭知宜已经走了进来,魏人辅当即眼前一亮。
自大周建国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郭知宜,没想到……这丫头还真是一天一个样。
在军中,是英姿飒爽的巾帼英雄;在宫里,是风华绝代的皇族贵女。
知宜知宜,知何宜,知何不宜,懂分寸明进退。
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