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我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他都会起身离开卧室,等我换好衣服他才进来。”
“半个月前他身体里的催化剂消散不少,能接触我之后,晚上我就和他一起睡。他身上有伤,我尽量不碰他。但他总是背对着我,早上也起得很早。”
“他以前总喜欢搂着我睡觉,早上我不起床他绝对不起,还总喜欢看我。”
“夏风。”颜城又说,“格林玛尼药剂是不是有副作用?他好像有些过于保守了。”
夏风从后视镜里看了颜城一眼,“颜小姐,您是不是想多了?少主现在身体还没恢复,您穿得……保守一些应该更好。”
颜城抿了抿唇,像是赞同了夏风这句话。
但她又说:“他好像没有以前那么霸道了。”
夏风:“少主对您温柔些不是很好吗?若再像以前那么霸道,您又该恨他了。”
“我说的霸道不是强势压迫,我说的是……”颜城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措辞,她想了想,“……是一种相处方式,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方式。”
“像你和秦司霆,你们是主仆关系,所以你尊敬他。别墅里的佣人与他也是主仆上下的关系,所以那些人敬他惧他。”
“而我和他,是恋人关系,准确来说应该是未婚的夫妻。以前他会一本正经地逗我几句,我瞪他一眼,或是凶他一句,他也不以为然。”
“现在……”
现在,她只要脸色小小地转变一下,秦司霆便会停下手里的动作。
就像前几天吃早餐,秦司霆给她夹了一块儿麻婆豆腐。太烫也太辣,她呛到了,便使小性子嗔了他一眼,苛责:“你自己吃,不要给我夹菜。”
放在以前,这男人便会笑着看着她被呛得狼狈的样子,然后从容淡定地再夹两块豆腐,命令她吃完。
若她生气了,或者被他惹毛了惹哭了,他就会哄她。
总之,这是一种恋人之间相处的乐趣。
但前几天那餐饭之后,再一次开餐,秦司霆便坐在她身旁静静地吃饭。
她看他的时候,他会偏过头温柔朝她笑一下。此外,他便安静得像一个透明的人,不说话,也没有额外的动作。
现在,隐隐让她觉得,秦司霆怕她。
好像她和他之间,生出了一种高低的等级差别。她高他一等,而他自愿卑微地望着她。
“……”
“颜小姐您想多了,也许是您太久没和少主相处,两个人之间不像以前那么熟悉了。”夏风说。
“是吗?”
夏风点点头,看着后视镜中颜城俏丽的脸,说道:“颜小姐请您相信,无论少主怎么改变,他都一如既往在乎您。”
**
夏风把颜城送到机场,再回到沁园,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他走去主卧,男人如两个小时前一样,坐在落地窗旁的沙发上,幽幽地望着林荫道。
深夏的林荫道,没有什么色彩。原先是有的,种植了一年四季轮番更迭的珍贵品种。
但颜城一句“喜欢桃花”,秦司霆便吩咐人把沁园这十几里林荫道都种植了桃树。
除了春天桃树抽芽的绿色,开花的粉红色,其余便没色彩了。
夏风走过去,恭谨颔首:“少主,已经送颜小姐走了。”
男人“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夏风抬头,“少主,您其实可以跟颜小姐一起回京城。黎小姐生孩子,您去拜访一下也没什么大碍。”
“见到黎相思,她会恨我。”
当年,颜城没打一声招呼,被黎相思和宋忘年从京城沁园接走。
他出于嫉妒和莫大的无奈,让颜城与黎相思断了来往。
恨都是累积而来的,城儿那么恨他,大概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少主,您对颜小姐的态度,是不是太过于迁就了?”用迁就一词来形容,都算勉强。若直接一点,就是“卑微。”
他无底线卑微服从颜城,仿佛一个坐在井底的人,仰望头顶的阳光。
明明,他是秦氏一族的家主,盘踞意大利数百年盛世家族的家主。
商人得让利三分,政客得尊敬三尺。
男人戴着眼镜,看不出他的神色。
整个人在光影之下,看起来阴郁,且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悲伤。
“她早该离开了。”秦司霆开了口,“是我那天求她留下来,她也应承照顾我直到痊愈。”
“少主,我觉得颜小姐似乎打算留下来一直陪着您……”
夏风话还没说完,秦司霆便起了身,往主卧外走去。“她心里没有我。”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颜城不爱他了。
自她那日被宋忘年从意大利带走,他就知道她永远不会再回来。
他一遍又一遍地问“你真的一直觉得我把你当成替身?”其实就是问给自己听。而她的回答一次又一次告诉她――颜城不爱他了。
他想多问几遍,问到自己死心为止,问到他能松手放她自由。
在之上娱乐过道,他与宋忘年打了起来。宋忘年远不是他的对手,但他却赢了。
赢在颜城扶着他离开,头也不回地扔下他。输的结果再一次向他陈述――颜城心里没有他。
在永城矿场,他进去救她,为了她再次进去救黎相思。在永城医院病房里,她站在宋忘年身旁,再一次将他一个人扔下。
这一次她之所以会委屈自己留下,不过是因为他伤得太重,又苦苦哀求。
颜城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尤其是心软。
苦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