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离
沈君兮进去的时候,南宫无言坐在书案前,正在看一卷兵书,好似没看见她一样。
而沈君兮行了一礼便站在原地安静的等着,谨守自己的本分,不曾多言。
南宫无言按了按眉心,稍微理清了些许思绪,抬眸道:“你今日和萧堂宇在一起,都说了什么?”
沈君兮怔了怔,眉头微微一紧,“微臣从他那里截获了一些情报。”
“哦?”南宫无言的反问带着些许莫名的嘲讽意味,“什么情报,让你劝朕暂时先莫要对北诏出手的情报?”
南宫无言抬眸看着沈君兮,仿佛要透过她眉眼间的冰冷看出另外一种情绪,连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都不肯放过。
然后者却是忽然神色微冷,“陛下都听见了?”
南宫无言微微放松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并不觉得自己听到这些有什么不对。
“偷听一事,并非君子所为,微臣还真是没料到陛下也会做出这种事。”
沈君兮冷笑,“说到底,陛下还是不信任臣罢了。”
见沈君兮眸中带了几分自嘲,南宫无言莫名心中一疼,几分心绪不宁。
然后他便听沈君兮一五一十的将所有的事情说了出来。
“萧堂宇身上,到底是流着和家母一样的血脉,臣不忍伤害他,也是人之常情。”
“这件事里,臣的确存有私心。”沈君兮顿了顿,道:“臣只是觉得,若是能从萧堂宇口中套到有关雍州的一些情报,于陛下而言他便是个有用之人,短期内陛下也就不会取他性命。”
“朕不是本来就已经答应了你,不会对他下杀手么。”南宫无言淡淡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沈君兮冷笑一声,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莫名的嘲讽,“从军医之死到陛下的不信任,帝王心难测,微臣又该如何自处?”
一阵默然,沈君兮没有给南宫无言开口解释的机会,复又接着道:“萧堂宇的为人臣再清楚不过,只能选择骗他。”
“臣只告诉他自己是被步非凡带来的东楚,那时受尽屈辱,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然后是陛下催眠了臣,最后让臣留在东楚为你所用。”
“萧堂宇对于臣的经历自然是满心心疼,并未怀疑。”
沈君兮看不清南宫无言的面色,说不上他到底信是不信,只能自顾自的说下去,“而后出使西襄,见到上官钦,微臣才知道真相。”
沈君兮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这话出来,南宫无言身子一僵,面色有一瞬间的凝滞。
她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继续往下说,声音中逐渐带了几分苦涩,“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真相,沈家覆灭是真,北辰修害死了小皇帝和家父也是真,北诏百姓的质疑和诋毁,都是微臣亲眼所见……”
沈君兮的情绪似乎一时间有些难以控制,她闭了闭眸,方才继续开口:“微臣骗他自己留在这里,只是为了和北辰修里应外合,方才从他那里骗得雍州情报。”
“上官钦搜集粮草运来雍州是假,雍州粮草撑不了多久,北诏方才急了眼,频频向东楚发动佯攻,只是为了引陛下带兵出城迎战。”
“依微臣之见,等到他们再没有精力前来扰乱我方军心之时,才是真正断粮的时候,到了那时我军再出手,方能大获全胜。”
沈君兮大致说完,便不再多言,淡淡看着南宫无言。
而南宫无言在听她解释完之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原来不过是沈君兮利用了萧堂宇,从他那里骗取情报罢了,她还没有知道南宫无言在北诏所做的那一切。
不知道就好,她的心依然是想着东楚的,依然是在自己身边的。
南宫无言眸色一阵柔和,如今得知了沈君兮的想法,复又得到了雍州的情报,他终于也能彻彻底底的放松了下来。
他抬眸看着沈君兮,微微叹了口气,终是柔声道:“是朕冤枉你了。”
南宫无言注意到了沈君兮从方才到现在不曾自称一句我,都是在用‘陛下’和‘微臣’这样疏离的尊称和谦称,距离感很重。
从他在萧堂宇一事上出手狠辣处罚了那些帮着沈君兮的人之后,沈君兮便在刻意拉开自己同他的距离了。
只怕如今在沈君兮眼里,他不过是个合作者,等到他们二人一同攻下北诏,沈君兮完成了复仇之后,只怕就会与他形同陌路了。
这不是南宫无言希望看到的结果,所以他开始尝试着改变,寄希望于自己能对沈君兮再多一点宽容和温柔。
可沈君兮显然并不领情,“陛下言重了,是臣先前未曾知会陛下,臣甘愿领罚。”
她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脊梁笔直,姿态如兰,清雅淡然。明明没什么表情,甚至于还有些恭顺乖巧,却总是能莫名其妙牵动南宫无言的心弦。
见她这般做低伏小,他又想起了那时沈君兮为了不让她杀那个替萧堂宇救治的军医,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模样。
纵然让人心疼,但这样折辱她的骄傲,他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征服谷欠得到满足后的快乐。
而南宫无言不知道的是,沈君兮看似淡然无波,实则后背已然满是冷汗。
哪怕南宫无言有一丝的怀疑,再多问几句,或是把萧堂宇喊过来敲打,沈君兮都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南宫无言多疑、心狠,压迫感太重。
不过还好,沈君兮恰巧抓住了那个能让他心软的把柄。
虽然不知道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