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皎月院。
侯府大太太金氏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地扭着腰进了女儿的闺房。
陆四,也就是侯府的四姑娘陆安然正坐在梳妆台前,对镜梳妆。
她今年十三岁,正是豆蔻年华,侯府精心娇养出来的千金自是与众不同的,身段窈窕,已略略有了婀娜,虽还未完全绽放出属于女人的味道,但胜在一张脸已长得十分好看,五官精致,肌肤白里透红,唇不点而朱。
金氏对这个女儿十分满意,不仅脸蛋美,学识也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琴棋两项,即便是在能者辈出的京都城,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她这辈子最自豪的就是生的二女一子都很出色,大女儿陆翩然,是侯府的大姑娘,京都城中有名的才女,无论性子长相都顶顶好,已在去年出嫁,嫁的是本朝殿阁大学士赛阁老的嫡长孙—赛枫。
这是极好的一门亲事,赛枫是元玺十八年的探花郎,彼时年不过十九,多少豪门贵胄想要榜下捉婿,偏偏让她的翩翩给捉到了,虽然赛枫如今还只是个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可祖父是阁老,父亲是正三品的太常寺卿,将来还怕官运不亨通吗?相信赛家肯定是要辅助他进内阁的,指不定二三十年后,他就会像他祖父一样。
小女儿就是陆安然了,比之姐姐更是青出于兰而胜于蓝,她是半点不愁小女儿会嫁不出去的,但一定要挑个最好的。
唯一的长子,陆仲轩,也是少年英才,今年不过十七岁,已有了举子的功名,就等着明年,也就是元玺二十一年二月的会试了,不中也没关系,三年后也才刚过弱冠,到时说不定更有把握。加上有赛家这门亲帮衬着,儿子的官运也定会极其的顺当。
金氏想想这些心里就很舒坦,眼下唯一要她操心的就是长子和小女儿的婚事,尤其是儿子的,虽然老爷是想等明年会试有了成绩才谈亲事,可她这个做母亲的却是着急。
因儿子心里早有人了,若是别的人还好,偏偏是那最不好的一个。
一想到这事,什么舒坦劲儿都没有了,两只眼在屋子里刻意的找起了人。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进来半晌了也不说话?”陆安然在镜子里看到了金氏的怨色。
“那贱丫头呢……”她说的是红樱。
“母亲找红樱有事?”
“哼,没事就不能找她吗?她人呢,是不是又跑去丧门星那了?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金氏不能找上官明琅撒气,便只能找红樱了,谁让她们是主仆。
陆安然看上去一点不意外,将屋子里的几个丫鬟打发走了后,道:“母亲,可是哥哥又提那件事了?”
金氏和女儿向来亲厚,有话绝不会藏着掖着,帕子一捏,倒在了罗汉床上啼哭,“真不知道我是造了什么孽了,什么人不喜欢,偏喜欢那个煞星,昨夜我让人带着相亲用的画卷寻他,想让他好好相看相看,他却是一百个不愿意。你是知道的,他往日看着不像对煞星上心的样子,心里却是认准了,他啊就等着明年考好了,能向老太太提这事儿。”
“祖母是不会答应的。”
“可不是!但你哥哥不听啊,打定主意了。母亲这心啊……:”金氏攥着帕子的手捶了捶胸口,“心疼啊,被他气疼的。”
陆安然其实也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就喜欢上那个人了。是因为那张脸吗?
她下意识地看向镜中娇媚如花的自己,人人都说,侯府好福气,一个大姑娘,一个四姑娘,都是绝色佳丽,可是她心里清楚,那是没有那个人来对比。
她嘲讽地笑了笑,确切的说不管是谁和那个人比,都是比不过的。
这是她七岁那年,第一次看到她就明白到的一个事实。
如今快六年过去了,她也只比自己大上四个月而已,孩童时就已经让人惊艳不已了,如今的她又生的如何了,她从没去看过,也不想去。
但是姑娘迟早是要嫁人的,即便是那样的命格,老太太也不可能不管这件事。
“母亲,祖母那可有提及过她的婚事?”
金氏一愕,“她那样子的命格要怎么出嫁,不是害人吗?老太太是个心软的,整日里吃斋念佛,怕是不会干这种不地道的事儿。”
“母亲,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只有她出嫁了,哥哥才能死心。”
金氏顿时如当头棒喝,“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一茬了,她若定下亲事,便是别家的媳妇子了,你哥哥就是再喜欢她,也不能不守礼数啊,你还真提醒我了,我得赶紧和老太太说道说道去。只是……这亲事怕是不好办的吧?”
“再难办,也得办,最好能将她嫁得远些,几年也回不来一趟,只有这样哥哥才能彻底断了念想。”
金氏连连点头,“说的在理,说的在理啊。安儿,你真是母亲的小棉袄。行了吧,这事我去找老太太说,祸害别人总比祸害自己孙子好。”
陆安然对此,也不好说太多,毕竟她还是个没嫁人的姑娘,提点到此已经够了。
金氏欢喜了起来,拉着女儿说了许多话,然后又绕到了红樱身上。
“那贱丫头呢,平日里不是她给你梳头吗?若不是她有这一手技艺,当初我怎么肯将她留在你身边当差。今日你要去参加荷花宴,怎得不见她来伺候,可是偷懒了?”
当初女儿要让红樱到身边当差,她是一万个不同意,不就是头发梳得好,又会做花钿吗,她让人牙子找这样的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