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的冬夜总是那么漫长,都辰时了天还灰蒙蒙的一片,林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些细微的簌簌声,那是雪花落在树叶上的声音。雪很大,盖在身上用来伪装的藤蔓老早就铺满了积雪,把凤九整个身子都裹起来埋进雪堆里,遮得严严实实,连头脸都不外露,只留了一根细细的竹管从雪层之下穿出来换气。
无论人还是兽从这儿过,打眼里全是白雪皑皑,除了冰雪还是冰雪,谁也瞧不出更想不到寒冷冰层之下居然藏得有人。
昨儿刚入夜凤九就埋伏在这里了,到现在已经一宿,整整五个时辰就这么一直静静躺在冰冷雪层之中,一动也不动,不是极擅长伏击的资深猎人,普通人还真遭不起这份罪。离太阳升起还有老一会儿,凤九就这么安安静静躺着,一点也不着急,有耐心得很。
打从第一天背起猎弓踏入森林,他就深深明白一个道理:
一名优秀的猎手必须具备足够的耐心。
何况这次的目标可是个大家伙!
盯上大家伙已经有一段时间,有一天偶然发现弟弟身上的豹皮袄子磨破了两个大洞,凤九就打定了主意要找大家伙聊聊天,没法儿,穷人家的娃子早当家,衣帽鞋袜都得自己张罗着办。
从小到大,兄弟二人里里外外所有行头全靠凤九一针一线亲手剪裁亲手缝制,要不然在这前不巴村后不着店,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之中,兄弟倆怕是只有打起光屁股捕猎了。
曾经不止一次被外山其他猎人同行拿这事儿打趣:“感情九哥儿不是使弓的猎手,而是耍绣花针的裁缝……”
闹得凤九很是尴尬,甚至有好几次都十分认真的考虑,是不是该换一换职业,做一个穿针引线悠哉游哉的缝衣匠其实也挺不错,总好过做猎人天天都要和凶猛野兽打交道,随时随地处于危险之中。
并且对做好一名称职的优秀裁缝,凤九也有着十足信心,因为他觉得自己的针线活玩得比弓箭还要好,至于弓箭么……
在两年前,也就是十岁那年,山里就再也没有猎人好意思在凤九面前张弓搭箭了,在箭术这一项之上绝对充满着十足信心,要不然也不敢毛起胆子贸贸然找大家伙的麻烦。
静静埋在雪堆里,耐心等待着,四下里漆黑一片,冰凉冰凉冷极了。
大家伙很厉害,应该算是六年狩猎生涯之中最厉害的一个了,让凤九感到有些不安,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渐渐大亮,估摸着大家伙差不多也该出现了,这份不安也就随之强烈起来。
别瞧凤九年纪不大,十二三岁小小少年郎,经验阅历却是远超同龄。七岁之时,别的孩子还在斗蛐蛐、玩泥巴,他就提了长弓冒险闯进深山老林,以狩猎为生,每天每时都要和各种各样凶猛野兽搏杀拼命。五六年生死搏杀磨练下来,不仅练就一手好箭术,狩猎经验也是超级丰富,绝对的资深小猎人一枚,猎过杀过的飞禽走兽不知凡许,还从没像今天这样惴惴不安。
身处极寒冷的雪层之中,双手掌心居然直冒冷汗,轻轻摩挲摩挲光滑的弓脊,稍稍心安一些。
神山山势连绵,浩渺无际,十万大山之中危机重重,随时随地面临猛兽威胁,指不准吃饭或者睡觉之时,旁边暗处就突然跳出一头怪兽来,实在防不胜防,所以凤九向来是个十分缺乏安全感的人,只有陪伴身边多年的长弓才能让他感到心中踏实。
“吼!”
突如其来一阵狂风飞卷,云从龙,风从虎,狂莽虎啸响彻山林,惊得百兽惶惶,鸦雀乱飞。
“来了!”
凤九心头猛地一震,忙屏住气息,透过换气竹管朝外瞧去:
“果然来了!”
那是一条体型巨大的猛虎,长三丈余,加上尾巴都十几米了,即使趴着竟也有三米好几,足足两层楼之高,当之无愧庞然大物,百兽之王!
大家伙通体雪白,吊睛白额,双眼之上,额头正中,一根尺许长晶莹如玉的独角傲然挺立,气势磅礴,威武霸道。那一身雪白漂亮的皮毛,那一根刺破天穹的玉角,无不彰显出它百兽之王的高贵身份,《妖兽异志录》之中记载得清楚明白:
五阶妖兽
白玉角虎!
这片森林之中无敌之存在!
只一瞬间,极度紧张之下,凤九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紧紧握住铁木长弓,急速而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使得他整个身子都微微发起颤来,只一双灿亮若星的漂亮大眼目光坚定,眨也不眨地死死盯住白玉角虎。
凤九十分有自知之明,非常清楚凭自己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射破五阶妖兽的防御,所以他必须等,耐心的等,等待一个一击必中的大好机会。
白玉角虎一方霸主,这片森林的主人,横起走的货,凶横霸道惯了,做梦都想不到,在自家后花园这一亩三分地之上,居然还有人敢打堂堂森林霸王的坏主意,压根儿就没有丝毫提防,自然也就没能发现深藏雪层之下不怀好意的小猎人。
此时此刻,白玉角虎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今天的早餐之上,一株两尺来高,通体泛着淡淡红光的老山参,下额微微轻动,口水嘀嗒嘀嗒,流满下巴。
是的,老虎也有吃素的,白玉角虎就属于这一另类,偏偏不喜欢吃肉,大爱人参,还挑得很,普通人参瞧不上眼,只喜欢年份足通了灵性的,眼前这株足有一百九十年份的极品红参王,可是凤九花费了好大力气才搞到手香喷喷的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