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未尘看向上德:“二哥,咱们都错了。云老弟他们难道还会嫌弃怨恨咱们不成?要怨恨,也是怨恨咱们不告而别吧?唉,没想到仲远也……”
上德紧紧握住关未尘的手,说道:“三弟,你得活着,咱们一同去蓟州,向云未、山石他们赔罪,好不好?”
关未尘摇摇头,苦笑道:“二哥,你将我那份带到便是了。”
关未尘左右看了看,闭上了眼睛,说道:“我想想还有什么没有说的吗。”
子书青抹了抹眼泪,安静得偎在关未尘一边。上德只觉得关未尘的手一沉,仿佛再无力气一般,心下一阵悲痛,眼角流下两滴浊泪。
杜白拉住孔素素的手,孔素素只觉得杜白的手有些颤抖,当下紧紧握住。
众人都不言语,直等着关未尘再睁开眼睛。谁知关未尘的眼睛再未睁开。良久,上德长叹一声,伸手抹了抹眼角,虽然表面在笑不过声音中满是悲痛:“还是如此调皮,这都临去了,还开了个玩笑。”
子书青放声大哭起来。他本以为师父已经死去,今日突然又见到师父,心中不由大喜,谁知只是说了一些话,师父便溘然长逝。大悲大喜之下,子书青一口气没提上来,就此晕死过去。
众人有些手忙脚乱,李神医上前诊了诊子书青,说道:“无妨,只是一喜一悲之间,昏过去了,睡一觉便好了。”
说罢,李神医又上前搭住了关未尘的脉,发现关未尘的脉搏已然停止跳动。李神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向众人摇了摇头:“人各有命,上天注定。诸位请节哀吧。”
上德的表情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语气竟然出奇的平淡:“劳烦赵老爷子,给未尘准备棺椁了。”
赵老爷子神色黯然,默默点头。在场众人无不垂头,心中感慨。
孔素素的手猛地颤了一下,而后抓杜白的手抓得更紧。杜白想着与关未尘相遇的这半日时光,感觉到一阵强烈的不真实感。
上德笑了笑,又对杜白说道:“劳烦杜老弟你们了,将青儿抱回去,把我也推回去吧。”
杜白点点头,用力握了握孔素素的手,而后走过去接过来子书青。胡烨推上了上德,林勇等人留下看能帮上什么忙。
上德又沉声说道:“与五神盟大战在即,不可过多分神,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好准备。未尘的丧事,从简办了就好,人死如灯灭,办得再好,又有何用?”
赵老爷子点了点头,低声对赵泽说了什么。不过赵家一些普通族人心中却又是另一番光景:“人人皆说关张赵情同手足,谁知手足死了,竟然如此薄情。”
杜白扭头对孔素素说道:“素素,小贝自己在屋子里,你来照看一下吧。”
孔素素本来愣在当场,听了杜白的话,一个激灵,下意识答道:“来了。”
杜白眉头紧皱,看出孔素素满怀心事,不过关未尘新亡,上德虽然强颜欢笑,杜白也无法便即安慰孔素素。
进了屋中,上德长舒一口气,整个人仿佛突然垮了下来。杜白轻轻放下子书青,回头轻声说道:“前辈节哀。”
上德苦笑一声:“当初我们三兄弟情投意合,义结金兰,我年纪虚长了几岁,做了他二人的大哥。之后我们一同闯荡江湖,也算是凭着一身本事在江湖上小有名气。后来陆老将军听闻我等名声,诚心诚意拜访,我等为之感动,从了奋威军。”
说到此处,上德闭上眼睛,眼球在眼睑之下缓缓活动着。杜白也听说过小关张赵的故事,此时听了上德甚是疲惫的声音,默然不知如何回应。
“后来啊,二弟死了。现在三弟也死了,只留下年纪最大的我,还是个废人。苍天无眼呐……”
胡烨垂下了头,孔素素默默流出眼泪来。杜白想要安慰上德,却无话可说,只能重复说着“前辈节哀”。
“节哀?当然要节哀了。三弟死了,我心中却很难说难受得死去活来。可能是经历过一次,死去活来一次之后,对这种死别之事看淡了几分吧。也有可能,是我太老了,老到已经连痛苦都没有办法撕心裂肺。”
上德的眼角划过两滴浊泪,摇了摇头,看向子书青,悠悠一叹:“青儿还小,本来已经做好了丧师之痛的准备,没有见到,痛苦也还好一些。这次先见其生,又看着三弟死在他的怀里,恐怕会更痛苦些。”
杜白点点头。上德看向三人,见三人都是垂头丧气,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当下笑道:“不必管我和青儿了。我看着青儿,等他醒了,我自来安慰他。总是要跨过这道坎的。”
杜白还想再说什么,上德摆摆手,闭上了眼睛。杜白长叹一声,只好叫了胡烨和孔素素一同出去。
轻轻关上里间的门,杜白拉了孔素素的手让孔素素坐下,然后给孔素素倒了一杯茶。孔素素摇摇头,拉住了杜白的手。
胡烨笑了笑,说道:“我去看看外面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杜白向着胡烨歉意一笑。胡烨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对杜白说道:“等把青儿送到蓟州之后,我想着和师父见上一面。”
杜白眨了眨眼,笑道:“见自己的师父,理所当然,天经地义。到时候我们与你一同过去。”
胡烨一笑,说道:“好,我师父定然会喜欢你们的。”
胡烨说完便出了门,将门带上。杜白伸手搂住孔素素,孔素素一声长叹,将脸贴在杜白胸口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