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陌生人的屋舍里,端木昱儿靠着案几,有些无力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将杯子伸到唇边又拿开,终于没有喝下去,自言自语道:“梵哥哥……你在哪里?”
“我从缥缈幻境出来,有一肚子话想跟你说,就是没机会。”言念及此,眼睛已经模糊了。
“缥缈幻境里很可怕,我九死一生,终于回来了,你我却分道扬镳。老天爷为何如此无情?”
他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拿着空杯子久久不能放下,苦笑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一起喝酒呀?我相信你,天门的事一定不是你的错。我愿意相信你……可你……可你不相信我。”
“梵哥哥,有什么事你可不要一个人扛着……如果你下了十八层地狱,我也不活了;如果世人因为你要折损百万,我也没什么脸面活下去……”
他举着茶杯,跟喝醉了的人一样,把它当成了梵沧海,道:“这些年发生的事儿太多了,昱儿想和你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你说好不好?”
“好不好?”
“在那之前,我们一起回去看看母亲。她好多年没见你了,她把你当成了亲儿子……”两行泪终于滑落,但他不得不控制自己,继续道:“梵哥哥,墨兮他死了,他也许真的死了……”
再也说不下去了,他抱着自己的双肩,头埋在双膝之间,默默地垂泪。
不知道在他身边,是否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在静静地聆听……
*
“嗷……嗷嗷……”
极地苍龙困在十几张黑色符箓布成的阵法里嗷嗷大叫。它翻滚跳跃,连自己身上的皮肉都要挠出血了,就是跃不出去这个无量阵。
无量阵连上古怨灵都能困住,人间净土已经没有它困不住的东西。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山洞里,苍龙一边挣扎怒吼,一边肆意谩骂:“梵沧海!梵沧海你这个假魔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它双眼赤红,长舌随着动作无力地摆动,龙涎滴滴答答地流满一地。在极度渴望挣脱之中遭受内心yù_wàng的煎熬,不断地煎熬,永不见天日。
“梵沧海你这个混蛋!给我酒!快给我酒!”
它要用上最大的气力喊得身上肌肉都拉伸到无可忍耐的地步,迸发出一股撕裂的痛来,方能抵抗住对酒的渴望。
一阵剧痛过后是无力的虚脱,咒骂声也缓了下来,但语气里仍旧是愤恨怨怒甚至嘲笑的:“混蛋梵沧海!你不喝酒也就罢了,为何不让我喝……你这个懦夫!懦夫!”
蹲坐在一个石头上的贝壳花终于将捂住脑袋的绿叶放下来,无奈地道:“哎,主人不喝酒,也不让你喝酒,他是无可奈何呀。”
“不,他这是故意折磨我!穷鬼,连一桶酒都买不起,如此也就罢了,还不让我自己出去找,我不靠他,我不靠他!”
“你若自己出去偷酒吃,得祸害多少人家?你一天就要喝三桶酒,一个月就是……就是九十桶酒!试问谁能给你偷那么多还不察觉?到时候主人的身份就得暴露了。”
“哦……我多么怀念端木公子,他从不克扣我的口粮!小贝,你把我放了,我去南方以南找端木公子去!客栈里有的是酒!”
贝壳花无奈地摊开两片绿叶,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苍龙又想了别的法子:“小贝,不是有个无量宗吗?那里的人巴不得梵沧海去当魔尊,如果魔尊的坐骑驾到,你说他们是不是也要厚待?”
“必须的。”
“那魔尊的花语小精灵驾到,是不是要更加厚待?”
“当然厚待。”
“那我们还等什么?”
两只生灵对无量宗幻想了一阵,那里是可以结束它们流浪生涯的地方,是可以获得无上的满足的地方。
但无量阵该在那还是在那,纹丝不动。
苍龙大出一口气:“我真是倒霉啊,碰上这样的主人!可恶!他也爱喝酒,怎么就没见他难受?”
小贝叹气道:“因为,主人他有更加难受的事情,早已经取代了他对酒的渴望。”
黑暗的转角,一个黑影缓缓地走进来,他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走到无量阵边上查看了一会,抬手扔进去一小酒坛子。
苍龙迫不及待地一口叼住了酒坛子,那点酒还不够他润舌头的。但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它细细地舔干净滴落的酒水,一改方才的厌恶态度,讨好地道:“主人你回来了,你下次能不能多带一坛?就一小坛就够了!”
黑袍的梵沧海看了它一眼,没有说话,默默地走到一个石头墩子上盘腿坐下,就那样打起坐来。
沉默的主人,两只生灵已经习惯了。苍龙只好伏地趴着,黑色符箓一直散发着隐隐的光辉,将它禁锢在内。
“嗡嗡嗡……”
一只小蜜蜂一直在脑袋边上转,小贝伸出小短手(绿叶)想将它赶走,奈何手太短,她怎么努力也够不着它。只好转动脑袋不让它叮下来。
“讨厌的蜜蜂,我这里没有蜜给你采,快走开!”
不知道蜜蜂能否听懂她的话,总之它还是没有走开,继续“采蜜”。
小贝又蹦又跳,使出了十八般武艺赶它走,但这只蜜蜂有些不同寻常。它的身体比一般小蜜蜂要大许多,有人类的半个拳头大小,胖乎乎的。
“嗡嗡嗡——”
“为什么洞里会有蜜蜂啊!主人,救命啊!”
主人打坐的时候是不能去干扰的。但贝壳花没办法了,她蹦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