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聪明。”
没有多余的称呼,他开了口,她就自然这样开门见山的回答,却是莫名的有些道不尽的疏离,像是错觉。
“………”
东方子珩微微的沉默了片刻,然后很缓慢地抬起来一双清冷寡淡的眼眸,里头依旧是黑如墨,没有什么情绪。
然后他指尖落在瓷杯上头姿态优美的寒梅上。
“阿若,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倘若是和旁人一样的奉承我,我更觉得是嘲讽。”
她挑了挑眉,却是转过这个话题,“你不必多想。”
“可是你在生气。”
一身殷红玄色的少年身姿修长,自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一番风姿绰约。
他低声,眼底是晦暗不明的颜色。
她撑着下巴,也没有任何的惊讶,顺其自然的应了,“是了,我在气。你同我年少就相识,想来这也是并不稀奇。既然这样的话,你不如来猜一猜我为何生气。”
如今楼陌烟仍是一身偏烛火颜色的衣裙,挽的是精致的发髻,初初长成的眉眼因着今日中秋相约的缘故甚至还上了妆粉,更是衬得烛火下的斜倚的美人如画,青丝如墨。
“你想让我猜?”
东方子珩想了想,然后低声的,这样最后问了一遍。
“不然你以为,我问你作甚?”
她无奈的耸了耸肩,看上去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漫不经心。
剑拔弩张。
但是却没有过激的争吵,仅仅只是三言两语,却能够激起来当事人心中莫名的郁闷,情绪的变动就已经是溃不成军的第一步了。
然而东方子珩终究是东方子珩,如果是他刻意要装傻,那么即使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了,谁也不能够多什么。
见得他依旧平静,未有丝毫的情绪变化,赌是略微有些无奈的唇角笑意,“这倒也是。”
她愣了愣,心中却是莫名的一沉。
随后若无其事的笑了笑,重新的斟了一杯茶,又是一片新的茶香悠长,氤氲了她的眼里,心里。
“没有想到有一,我和你,也会走到这样的——”
“表面若无其事,各怀心思的地步啊。”
似乎是叹息,似乎又像是感慨。
全无之前初初相约于中秋同游的时候,女儿家的半分对意中之饶温柔。
南栾的女儿家,注定温婉如水若三月缠绵的江南烟雨。
然而她是出身皇族,日后注定是一国尊贵无双的长公主,权倾朝野。
任何,实际上都比不过当下的活着。
她是与东方子珩年少相识,也曾倾心相许,可是不代表楼陌烟就是沉迷于这般的儿女情长。
宴会上的惊鸿一瞥,不代表着日后的遍布尸骸的道路,她就能够拥有他全部的信任。
就好像是方才,她问他为何会来,他依旧是以那一一模一样的回答开头,而后提了探子一事。
东方子珩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瞒着她什么,就是藏在东瀛宣州府的城主府中的暗探为她动用,也甘愿牺牲这暗探同她明。
这样的信任,可见珍贵。
但是她却是逐渐的对记忆里那个清冷矜贵的少年模糊不清,听到的只是暗探两个字。
皇族曾有亲生的骨肉自相残杀,只是因为那一把代表着至高权力的交椅,母后,她是她唯一的女儿,但却是生在了这样的烽火狼烟的时候,前路不可知。
所以母后在她生辰的时候还送了她一样礼物。
帝王家从无亲情,她怕阿君以后也会如同当年的北沐帝君一样对待那位长公主,所以母后送给她的是一份懿旨。
若是日后阿君对她动手,那么这一份懿旨就是他她的保命符。
试问母后都有这样的后顾之忧,她又如何不曾在深夜之中,想起来当年的那个赵淑媛,她的眼神,像是无尽寒冷的雪。
覆盖了那一点,最后的信任。
楼陌烟记得暗探,他一边信他,只是却用暗探留在她的身边。
殊不知,倘若日后情谊殆尽,这关心的暗探,会不会成为她的夺命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