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无声,夜凉如水,只有夏虫,在树上鸣叫。
房屋之中,屏风上边,模糊地印着人影。
秦挽依泡在半人高的木桶中,露出雪白的双肩,头发披散而下,一半贴着脑后,一半贴着脸颊垂挂而下,漂浮在水面上,水面之上,偶有几片花瓣沉沉浮浮。
氤氲的热气,袅袅娜娜地上涌,她觉得通体舒畅,身上每个毛孔都舒展着。热气衬得她的脸色越发白里透红,然而脸上的伤疤,也越发触目惊心。
泡了约莫三刻钟,水温渐凉,她这才慢条斯理地起身,带起一阵水花。
步出木桶,擦干身体,将毛巾随手一丢。
披上秋韵水的睡袍,秦挽依一边哼着歌系着,一边从屏风后边出来。
然而,才转出屏风,骤然瞥见房中多出那么一个人,秦挽依直接躲回屏风后边,探头张望。
来人一身白衣,端坐轮椅,不用猜测,身份不言而明,此时,他正背对着屏风。
“依依,出来吧。”
秦挽依顿觉浑身发凉,他怎么会在这里?
“房门没有锁上,自然就能进来了。”钟九仿佛知道她的心里在猜测什么一样,解答道。
神了,不看她居然也能猜得出。
“当然,你那么点小心思,还能难到哪里去,再说了,男子忽然出现在女子的房间,如果不怀疑,才是有问题。”钟九继续道。
她这还没说话呢,他就不问自答了。
“谁……问你怎么进来的,我没有兴趣知道。”秦挽依嘴硬。
“那就出来吧,我有话要说。”钟九将轮椅微微转动,面朝屏风,秦挽依慌忙退了一步。
“我……忽然发觉身上还有一股气味,难闻的很,得再洗洗才行,有什么事,若是不急,不如明天再说吧?”秦挽依将睡袍豪气地一脱,甩到一边,重新跳入木桶之中,溅起一大片水花,跳河也没有如此大的动静。
“自然是要紧事,不过既然你已经下水,那我……”
走吧!快离开吧!
“也只能等你了,想必应该不会花费多长时间。”说完,钟九淡定而坐,丝毫没有离开之意。
秦挽依躲在水中,眼眸不停地转动,这都已经不请自来了,送走自然更难。
水温的余热,渐渐消散,皮肤已经发出预警,催着她从水里离开,但她还没有想出办法。
这是非要逼她出来吗?
“依依,离大师姐回来还要五天,外婆已经答应,就由你进行眼部治疗。”
这是要她感恩戴德,感谢他们相信她吗?
她本想硬气地回绝,可不知为何,到了嘴边,马上变了味:“那就准备准备,在大师姐回来之前,进行治疗吧。”
“有劳依依了。”
“哪里的话,咱们都已经是同门师兄妹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秦挽依才说完,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家人吗?”钟九的嗓音,带着一抹清润的感觉,听来令人苏苏麻麻的。
“如果这就是九九说的要紧事,那你可以回去了,出门左边,就是你的房间。”秦挽依好心地指路。
钟九弯了弯唇角:“不急,这只能算一般要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
身上,起了鸡皮疙瘩,木桶中的水,浸着全身,已经没有热气了。
“没想到比我预计的时间还长那么一些。”半响,钟九发出一声低低的感慨,倒真是低估她了。
秦挽依的一双耳朵,早已挂在外边,一有什么动静,自然马上留意到:“女人沐浴嘛,当然会慢一些了。”
“既然如此,等着也是徒劳。”钟九缓缓转动轮椅,在屋里发出声音,秦挽依本以为他是离开,明日再来,正慢慢站起身体,想要靠近屏风聆听,哪知屏风边上,忽然闪入一人,就这么肆无忌惮而来,眉间带着玩味。
秦挽依一个不慎,跌入木桶之中,鼻腔里呛了不少水。
“你……咳……”秦挽依才手忙脚乱地坐直身体,就紧紧护着胸口,一脸警惕之色。
“依依,你也不是第一次对我赤裸相见,我都无所谓了,你随意就行。”钟九的口吻,仿佛他在吃亏一样,这种毁人名节的事情,说的轻描淡写,就像问你吃过饭了没有一样。
“你……”简直没天理了,天下哪有这么堂而皇之的人,而且说得还理直气壮。
“你不必如此惊慌失措,反倒显得生疏了。”
钟九一句话,差点让她吐血而亡。
“就算如此,女人洗澡,你也该懂得避嫌吧,难道大师姐和韵水姐姐她们沐浴,你还闯进去?”秦挽依想要指责钟九的不是,然而双手还得紧紧护着胸部,实在无法指手画脚。
“大师姐那儿,有大师姐夫拦着,韵水那儿,自然有韩木拦着,至于依依这儿,我不说,你也能明白。”钟九道。
“你的意思是,哪怕是她们两人,你也……”
“她们那里,当然没有那个必要,即便有什么事,大师姐夫和韩木自然会回答,至于依依这儿,我不说,你也……”
“我明白,我明白。”秦挽依咬牙切齿,这不是歧视她没有男人吗?
“所以,依依迟迟不出,我寻思着你的意思,想必是让我进来说话,我自然得遵守了。”钟九容纳着秦挽依的怒焰,说的不温不火,不急不躁。
“你……少自以为是,不是每一次,你都猜得……阿嚏!”秦挽依打了一个喷嚏,浑身一个颤抖,水已经发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