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鲜亮的颜色果然引来了一大堆狂蜂浪蝶,走过路过的地界,仆妇丫头都不免钦羡地朝我们多看上几眼。我也不阻止大家,回眸轻笑,扭着腰肢活像一只花蝴蝶在人群中穿梭。
祖母那里,莺歌正捧着茶盘从耳房里出来,见到我和流云气定神闲地走过来,脸上柔美笑靥一顿,含含糊糊地朝我拜了拜,也不说话就进了主屋。
守在门外的绿萝见周围无人,悄声向我走了过来,脸上是疼惜无奈的笑容,恭敬地朝我福了福身:“小姐过来了,其实也不用日日过来请安,免得……”
话还未说完,屋子里就又传出了祖母哼哼唧唧声音:“一群不孝子啊,赶走自己的姐姐,她是能得了什么好啊,伤人心啊,我这老太婆活着有什么意思啊……”中气十足的声音一字不落地飘出了门外,我虽离得有一段距离,倒也听得清楚,绿萝不好意思地白了脸,努了努嘴:“小姐还是回吧,何必在这受气呢,老爷也说了,这段日子不用请安不是。”
正说着,屋子里祖母越说越亢奋,转而变得骂骂咧咧,语气恶毒,“哼,就不让她进来请安,她能怎么着,瑶丫头不回来,你也不用认我这个祖母。”
果然骂了没多会儿,院子外面就有一个婆子佯装路过探头探脑,也不敢多待,看了几眼就恋恋不舍地走了。
我朝着绿萝安抚一笑:“无事,你去吧,免得祖母知道这时候你跟我亲近,反而害了你,我请安过了也就回了。”
说罢,也是扯着嗓子,比平日更加端正敬重地福身请安:“请祖母安,愿祖母日日康健长寿,容玥明日再来请安。”说完,也不等她那头响动,理理衣裳无动于衷地走了。
这不过是我每日过来请安都会上演的戏码,她不嫌累,我都听腻歪了。罢了,礼不可废,请安是一直以来的规矩,我不做倒要给人留下把柄,作为小辈受着就是了,又不会少块肉。只是这老太太每日里肝火这么旺,可别一激动中风啥的,那就又是我的罪过了。
出了荣寿园我就直接去了碧霄院,院子里黄英正在给花圃浇水,见了我,行了礼问了好,也就由着我入了屋子。屋子里,母亲似乎正和屋子里的红袖说着什么,龃龃龉龉,也听不清。
我响亮地喊了声:“母亲。”说着掀帘而入。
母亲正坐在小几边,似乎正认真写着什么,红袖也坐在母亲身边,手边还摆着算盘,大概是在对账目。只瞧着母亲望着我的方向,神色有一刻愕然,转而明眸冉冉瞪了我一眼“神出鬼没。”
“嘿嘿。”我卖乖地眨了眨眼,“母亲和红袖说什么呢!”
“正说给杨姨娘送几个丫头伺候的事情呢!”母亲手中账簿随手给了红袖,不紧不慢地拍了拍身边的小杌子,示意我过去坐。
我贴着母亲坐下,不以为意地翻着白眼:“不是送了两个么,又没委屈她。”
“呵嗤。”红袖笑了,一边给我倒了一盏茶水,一边无所谓地解释:“说是那两个不得她心,伺候的不好。”
啊,我一愣,转而明了,哪里是伺候的不好,肯定是她住在庄子里万般不顺心,拿几个丫头出气。至于这几个丫头么,母亲亲自选了送过去的,大概也不是什么任意拿捏的主,这能合得来嘛。
母亲默默地抿了一口茶水,眉宇安宁,若有似无地笑道:“无所谓,再送两个过去就是了,你父亲知道了也说再送两个。”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既然父亲知道了,那也只会觉得她无理取闹罢了,反而母亲博了一个善待妾室的名声。很好,很好。
“刚从祖母那儿请安过来么?”母亲拉起我的手温柔地婆娑着,满眼心疼:“可是吃排头了,受委屈了吧。”
“哪里啊,我心宽着呢。”我鼻头微皱,皓齿熠熠一闪,傲娇地撇脸,想到了什么,紧紧回握住母亲的手,恨声道:“倒是母亲,听说这些日子,祖母又拿些小事为难你了。”
母亲从容摇头,“很好,她毕竟是长辈,这是礼数,就是你父亲知道了你日日去请安,也是夸赞的,你放心吧,你父亲心中有数。”
我倒没想那么多,不过是怕落人口舌罢了。
日子便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四月堪堪冒了头,衡芙小园的便是花团锦簇,春意酥怀,所谓人间四月花满天,四月一直是我最欢喜的时节,可是今年这个四月却注定是不安稳的。
这日,我与如萱表妹在衡芙小园里一边赏春一边说话。
四月的晌午,阳光未至毒辣,却也晒的人晕晕然,如萱拉着我立到一座假山的阴影下,眯着看我:“你这园子可真漂亮,不若我们一起办一场春宴吧,就在这儿,叫上清莹姐姐她们几个好好地玩儿上一天,表姐说可好?”
我舒眉一展,只望得周围绿柳吐烟,陌上花艳,景致好不惬意,直柔软了我的心,觉得这个主意还不赖。
“还有还有那儿,我们何不做个秋千,多好玩儿。”如萱正是爱玩的年纪,蹦蹦跳跳地就跑了过去,上下打量着那棵老树。
“做秋千容易,现在吩咐人,傍晚就能玩了,只是春宴,我还要和母亲商量一下才行。”我望着如萱跳脱的身影,满足地咧开了嘴。远远朝着立在不远处的浮珠点了点头,浮珠明了,“是,我这就去告诉金妈妈,吩咐人来绑秋千。”
“表姐真好。”如萱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