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远远跟着的二宝上前来引着我慢慢入内。今日,楼中颇是安静。
“今日,福庆楼并不待客。”二宝一边簌簌走着一边给我答疑解惑,“主子就在里面,少夫人自己进去吧。”他说着一溜烟跑了。
楼中大堂灯火通明,我倒不怕,只是耳中乍现通通通的心跳声,不知为何,紧张的手脚都凉了。
沿着长廊一路往后院走,掀开竹帘,眼前猛的一黑,等再看清,眼前赫然一路庭院幽幽,路的两侧红烛点点,灼灼入目,映着月明星稀,斑驳疏离。
“叮……”不知哪儿突然传来了一阵琴音,婉转缠绵,清丽袅袅,琴音绕竹林,有一种绵绵无期的柔软。我不会弹琴,听的也少,却也听得出这琴声有些磕巴,不过倒不妨碍听,还是很能唬人的。
我一路踩着红烛光亮,寻音而去,还是在那处竹林小石板处看到了墨誉,翩飞的月牙白衣带,和我一样十分简素的衣衫,坐在石板上埋头仔细地拨着每一根音弦。我便就那样立在远处静静地欣赏着他,陶醉着他。
直到最后的一个音色落地,他才温文尔雅地抬起脸,目光闪烁地看着我。呵,我居然在他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羞涩和拘谨。
一路款款走过去,我默默坐在他对面,低声道,“弹得不怎么样。”
他俊脸更是倏然一红,挫着指尖,“啊,多少年没有弹过了,还是小时候父母亲逼着我学过几年,实在不怎么应手。”
“这次弹这曲子,花了不少时间吧。”我故意调笑。
“啊,还好,还好。”他头埋得更低了。
呵!他害羞的样子是真难得,我起身二话不说,直接往他膝盖上一坐,扭捏着在他唇边轻啄了一口,“不过,我喜欢这曲子。”
他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僵,半晌才回过味儿来,眼神铮亮,简直欣喜若狂,看的我直乐。
他傻笑着回抱住我,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我的背脊,“我知道你是信我的,只是你过不了心中那个坎儿,我不着急,我会等你的。”
我点点头,喉头便开始哽咽,“你似乎总在等我,你都已经等了我四年了。”
“没事,我喜欢等你。”他憨直的模样让我心疼,眼泪就不听话地落了下来。
“啊,对了,还有这个,流云说叫蛋糕,说是你教她的,生辰一定要吃这个的,我实在做的不好,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他说着,孩子似的欢快地跑回屋里,果真捧着一块四不像的蛋糕送到我跟前。
我像个摇着尾巴小狐狸似的矫情地舔了一口,笑的偷偷摸摸,“真甜。真的是你做的啊?”
“啊,我一个人做的,就在福庆楼做的。”他也跟着咬了一口,腼腆地憋着笑,“是好甜。”
“那怎么不让流云她们帮你?”
“那怎么行?”他一本正经地摇头,“古来君子远庖厨,被她们瞧见了可不笑死了。”
呵,君子远庖厨,他爱面子不能让人发现堂堂小靖王入厨房做饭菜,但为了我,他愿意私底下当一回厨娘,我心里真是甜的比这蛋糕还腻歪。
经过这一茬,我心里的那块疙瘩算是放下了,为着他的全心全意我也不能再与他置气了。
一晃已是十月末,秋意正浓,府中的各色景致也变了样,淡妆浓抹,各自萧条繁盛,就连王嬷嬷给我配的每日药食味儿也是一变再变,如今成了指甲盖儿大小的小药丸,一顿便是三十粒,怪麻烦的。
这日傍晚我正是一把药丸吞了肚,就着流云的手吃了颗蜜饯。
“王嬷嬷配的这药是越发苦了,日日吃,也不知何时是个头。”我心情不虞。
“自然是等少夫人怀上喽。”倩儿笑着打趣我。
我眉眼含嗔正要怼她,眉儿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喘着粗气道,“少夫人,不好了,家里传来消息,不知少爷做了什么惹怒了老爷,老爷正要打他呢。夫人让人传话看您能不能回去一趟。”
“什么?”我腾地立了起来,这哥哥干什么了,来不及多思,直接兴冲冲地就往外面赶,正巧遇着了回府的墨誉,见我兴师动众的模样,奇怪地问了起来,我一对盘,他主动提出一道回叶府,我一合计,也好,看在墨誉的面子上,父亲许能宽宥一二。
赶到碧宵院时,正屋中堂正传来啪……啪……啪……沉重的闷棍声,还伴随着母亲破碎压抑的哭泣低语。
我心中一紧,甩开墨誉的手,奋不顾身地奔进了屋里,入目便是哥哥趴在长条板凳上,血肉条条的衣摆,手扒凳腿肚子,青筋毕露,就是那张平日里fēng_liú倜傥的面容也是冷汗模糊,容色惨白,不忍直视。
眼看着父亲手持家棍又要狠狠落下,我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速速匍匐到他跟前,哀戚地直摇头,“父亲,不要,不要打了,父亲不要打了,哥哥已经受到教训了。”
父亲和母亲愣了愣,这才发现我和墨誉回来了。
“这个不孝子,如此大逆不道,我要好好打醒他。”父亲不听我劝阻,疾走一步,仍要打。
我连忙冲着墨誉使了个眼色。墨誉心领神会地上前一步恭敬作揖,“岳父大人,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父亲自然没法驳了墨誉的意思,这才犹豫着罢了手。
母亲一个箭步上前护住了哥哥,早已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