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已矣,虞氏不想再念从前的是非恩怨,见侄儿与弟弟一脸苦相,心头微微一沉。“上回来,只忙着与弟妹叙旧,忘了问家里的情形。”
虞茂才轻叹一声,“三姐也瞧见了,这是我三个不争气的儿子,建章有两子两女;建中有三子二女;建同有一子三女。”顿了一下,指着跟来的几个孙儿,“快给你姑祖母磕头见礼。”
一声落,六个孙儿站成两排,大的约有二十岁模样,最小的只得*岁,齐齐下拜,呼道:“侄孙儿拜见姑祖母。”
虞氏伸出手来,这些年断了联系,相隔千里之遥,她还真不知道虞茂才有几个孙子,此刻一见,也是人丁兴旺。
虞茂才道:“本是要早来拜见三姐的,可听说你们的事多,前来拜见三姐夫的权贵亦多,我们……着实不敢打扰。”
如果不是听说,此次江舜诚回来,要给西岭江氏的读书后生寻出路,又给了一笔银子修缮祠堂等诸事,虞茂才亦不会寻来。家里人越来越多,日子却越过越艰难,早已没了他幼年的富贵风光。
虞氏与田嬷嬷低声叮嘱了两句,田嬷嬷应声去了内室,不多会儿就捧了一个托盘来,上面覆着红绸。揭开绸皮,里面是一排摆放整齐的封红,虞氏向几个虞家孙子辈的孩子招了招,几人逐一先前。
虞氏道:“来,这是姑祖母的一片心意,里面的东西不多,每人五十两银子的见面礼,好好读书。”
年纪最小的孩子,一听说银子,眼睛熠熠发光,却按捺着性子,规规矩矩地垂手立在一侧。
虞茂才一脸愧色,“让三姐破费了。今儿带他们来,就是来拜见长辈的。大哥去了,我们这房倒算人丁兴亡。建章的次子正豪倒是个争气的,去岁恩科,一举过了童试、乡试,想找三姐商量一下这孩子的出路。”
虞茂才的子孙,就正豪是他的骄傲。
虞氏听说娘家有争气的子孙,忙道:“谁是正豪?”
虞正豪举止得体地走出队列,抱拳打千儿,“姑祖母,是我。”
长得有三分与虞茂才相似,只那眼睛就让虞氏忆起自己的亲娘来。“如今是举人老爷了?”
虞正豪应声“是”。
虞茂才道:“三姐,这孩子的书念得好,今年才十八,去年一连两试,竟是顺利过了。我们虞家,也就指望他光耀门楣了。对于官场上的事,我们也不懂,只得寻上门来,想请三姐给想想法子。还有二房的长子正青、次子正阳,去年也过了童试,书也念得不错。长孙正禄两年前就没念书了,帮着建章打理庄稼,支撑一家子。唉……建章也是个命苦的,建章媳妇五年前就去了,留下四个孩子怪可怜的。”
虞氏还能清楚地忆起,当年她离开晋阳,建章还只是个孩子,拉着书鸿、书鲲哭着不让他们走。就跟昨日刚发生的事一样,而今这个最大的侄儿死了妻子,成了鳏夫,怎不让她心疼。
上回虞茂才夫妇来见她,只说了好的,没来得及说家里的具体情形。
虞氏一阵揪心:“建章,真是难为你了,没了妻子,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的……”
建章忆起亡妻,想到自己这四年过的苦日子,一声“姑母,我不苦!”失声痛哭起来。
虞茂才心头发酸,“不怕三姐笑话,弟弟我是个不会过为子孙谋划的人,正禄快二十了,连个媳妇都不曾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