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毅看着口若悬河的大和尚,心中暗暗佩服:“好家伙,出家人忽悠起人来,果然是不偿命,难怪后事那么多假和尚混的风生水起,开悍马,骑哈雷,住别墅,养小三。”
卫青是个质朴少年,见空海师傅和之前的宝相庄严相差如此之大,目瞪口呆。
另一位远游团成员杨柳则两眼放光,小丫头就像在学塾求学的刻苦蒙童般努力的记着空海大和尚的每句话。
好家伙,饭桶大和尚的骗人套路可比县城的王瞎子高明多了,简直骗死人不偿命啊,这手段必须学会,将来闯江湖再也不怕手头没钱买炊饼了。
手长脚长的程雷在满是霉臭味的正厅打转,举棋不定。
其他帮着推车的汉子也全没了注意,只能眼巴巴的等着村长拿主意。
他们一方面对空海法师的话深信不疑,毕竟村里的婴儿早夭已经到了十不存一的程度,太过骇人,要说其中没有问题傻子才信。
另一方,又担心老族长顽固不化,不同意烧村重建。
程太爷在香料村辈分最高,德高望重,出名的铁面无私,将祖辈留下的规矩看的比自己性命还重,哪怕是最疼爱的亲孙子触犯祖归,都被亲手执行家法打死,只要他老人家说个不字,这村子哪里重建的了。
而按照太爷的脾气,是绝不可能让他们将祖宗传下来的村子烧掉的。
“程施主可是有什么顾虑,或是信不过贫僧?”空海笑道,“呵呵,其实也不必为难,贫僧只是本着我佛慈悲,不忍看着贵村绝户,才出言指点。程施主若是觉得话没道理,不听也就是了,既然如此,贫僧告辞了。”
他朝莫毅使个眼色,双手合十,口念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莫毅心说:“好一招以退为进,高,实在是高!”
应了一声,弯腰端起木枰,将盘腿而坐空海和尚往骡车上搬。
程雷几人没想到一旁默不作声的文弱的读书人居然如此神力,他们几人合力才能勉强抬动的高僧竟只一人轻松便举了起来,各个瞠目结舌。
“哎哟哟,这是怎么话说的,法师留步,公子留步,我绝没有不信任几位的意思啊!”
程雷对对方实力有了更深体会,更怕错过高人,导致村子绝户,赶忙将读书人拦下,抱拳作揖道:“空海法师,莫公子,我们不是不信任二位,之前法师一语道破香料村的婴孩容易早夭之事后,我们便已经对法师的修为深信不疑,只是,只是……唉……”
杨柳适时插话,“你这人怎么如此磨磨唧唧,有话就直说呗,好歹是一村之长诶,怎么比娘们还麻烦。”
程雷身长七尺有余,是村里少有高大汉子,何曾被笑过娘们,一激之下,立刻道出实情,“空海法师,莫公子,实不相瞒,我身为村长,在香料村确实有些威望,要说服村中老少烧村重建,有在场几位兄弟相助,想来不难。可我们族长老太公却是出了名的顽固,事事必遵从祖宗规矩,要说服他连祠堂一起烧了,恐怕没可能,只要他不点头,烧村重建一事就推行不了。”
莫毅知道汉子这话不是推诿责任,古时由于交通等各方面限制,政府权力很难掌控村里一级,普通村庄大都奉行宗族自制,可以说老族长的话很多时候比律法还要管用。
何况香料村这情况,简直比鬼蜮还恐怖,估摸着大汉版图上有没有将这个村子登记在册都说不好,老族长的话更是一言九鼎。
空海笑笑,“无妨,无妨,此时就有贫僧去跟老族长商量,烦请村长与诸位施主带路。”
“好,这没问题,我们这就带法师去祠堂。”
程雷见空海法师主动揽责,当然欢喜不已,老太爷就是个马蜂窝,平时见面,人人避之不及,能不打交道真再好不过。
众人恭恭敬敬抬起木枰,将空海从大厅小心抬到院中骡车上,推着车去往香料村祠堂。
莫毅跟在后头,朝小丫头竖起大拇指,“杨柳,这话接得好。”
杨柳仰起脸得意一笑,却忽然有些眼前发黑,赶忙掏出空海和尚分的那颗避瘴丹服下。
“好家伙,这里的臭气还真有点上头哩。”
香料村祠堂位于村子南面,旁边就是程太爷独自居住的茅屋。
老太爷性情孤僻,不爱天伦之乐,老伴死后就从家里分出来跟祖宗规矩单过。
推车来到污水横流的祠堂。
祠堂与村里的其他茅屋同样老旧腐朽,朱漆大门上满是霉点,斑斑驳驳,角落处还生着几朵蘑菇。
两张桃符上,神荼郁垒的红字已经黯淡无光,仿佛被污秽侵染般,木牌上自下而上泛着青铜器腐朽后的青绿霉渍,慢慢将剩余的那小半边桃木侵占。
程雷敲了敲门,喊道:“太爷,是我,程雷。”
院内响起苍老麻木的声音。
“来了……”
拐杖杵地的声音由远及近,咚咚咚的响,门栓抽出,大门吱呀打开。
“程雷啊,今天又不是祭祀的日子,怎么带着么人来呀?咦,还有外人?”
程雷恭恭敬敬的解释,说他们是途经此地的高僧和儒家读书人,发现咱们村有一点点风水上的问题,想来跟太爷说说。
老太爷双眼浑浊昏黄,象征性扫一下两大一小,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进来说话吧。”
说完将门敞开,拄拐往祠堂颤巍巍走去。
杨柳和卫青看着老人背影,脸都白了,心说这还是人吗,不会是妖怪吧?!
莫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