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虎见连扯谎的机会都没有了,把头磕的砰砰作响:
“少侠饶命!”
“我们兄弟平日里虽然偷鸡摸狗,可从来不敢做持刀行凶的事啊。
今天是因为我们在赌肆输红了眼,借了赖利头的印子钱,想着明天若还不上钱就要赖利头的手下砍掉只手,一时走投无路,才鬼迷心窍起了歹念。
如今得了少侠的教训,我们就是被赖利头砍掉手脚也再不敢动这种恶念头了,再也不敢了,求少侠饶命!”
丁奔颤声道:“少侠要是觉得我们会说一套做一套,可以把我们押送官府法办,我们保证供认不讳,把在村里做的事桩桩件件都告诉官老爷,到时候是砍头还是坐牢,我们都认了。”
他想的明白,就他们三个干的那点偷鸡摸狗的事情,到了县衙多半连蹲大狱都够不上,最多就是挨一二十板子,可比落在这杀神手上随时丢了小命强百倍。
莫毅冷哼,脚尖一搓,咔的卸了丁奔左臂。
丁奔顿时疼的浑身颤抖,冷汗直流,所幸没忘了杀神之前的警告,咬着后槽牙没叫出声。
“哼,少在我面前耍小聪明,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吗?送官法办,想得倒美。”
童虎和朱棕骇然变色,一并磕头如捣蒜。
莫毅想了想,朝屋外走去:“我出去一趟,你们在屋里等着。”
身影一闪,消失在幽幽夜色中。
童虎见腰挂刀剑的年轻人忽然离去,提着的那口气顿时一松,身体一软坐到地上,呼呼喘气。
朱棕想要起身,却发现两腿软的跟面条似的根本站不起来,便耷拉着右臂,只靠左手支撑悄悄爬到门口向外张望,确认那杀神真的走了,才爬回颤声道:“虎哥,那杀神走了,咱们赶紧逃命吧。”
童虎抬手擦去额头汗水,没有回应,爬到丁奔身旁,焦急的问:“奔子,你怎么样,能不能走?”
脸色苍白的丁奔试着动了动身体,左肩脱臼处立时剧痛钻心,疼的浑身颤抖,只等重新躺下:“虎哥、阿棕,你们赶紧逃命去吧,咱们兄弟三个总不能全折在那杀神手里。”
童虎骂道:“你他娘的说什么屁话!咱们虽然不是亲兄弟,可从小相依为命,那也是有今生没来世,丢下你自己逃命,我还算是人吗!”
朱棕从门口爬过来,指指自己刚被复位的右臂,嘴硬道:“奔子,我可不是因为想跟你做什么有今生没来世的兄弟才留下的,纯粹是手疼的厉害没力气跑,你可别搞错了。”
丁奔扯扯嘴角,苦笑道:“你这头死猪,眼看着死到临头了,就不能说几句暖心窝子的话啊!”
朱棕嘿嘿一笑。
同样是贫苦出生,自小无依无靠,宋宝因为有娘亲照顾,夫子教诲,应了那句“穷且益坚。”
童虎三个村里的无赖泼皮则谶了那句“小人穷斯滥矣,穷生歹意。”
朱棕眼珠子一转,提议道:“虎哥,咱们要不喊村里人来救命吧,到底是乡里乡亲,他们总不会看着咱们被外乡人杀了吧。”
丁奔听到这话叹了口气,童虎颓然道:“阿棕,咱们平日在村里是啥德行你还不知道吗,那些乡亲只怕连花钱请侠客出手收拾咱们的心思都有,哪里会救咱们啊,唉……”
三人都是一声叹息。
朱棕见毫无办法可想,往地上一躺,破罐子破摔道:“去他娘的,反正烂命一条,死就死了。”
茅屋内顿时陷入死寂,只有窗外瑟瑟寒风如鬼哭狼嚎……
约莫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三人畏之如虎的杀神背着竹箱推门而入。
“呵,居然没丢下兄弟逃之夭夭,难得,难得。”
丁奔脱臼处的疼痛就没停过,早已不堪忍受,呛道:“有本事就放了我兄弟,然后给老子个痛快的!”
莫毅将一脸畏惧的朱棕踢到一边,脚尖踢向丁奔左手掌心,关节复位,又疼的丁奔浑身颤抖,面容狰狞。
摘下竹箱,莫毅从中取出五百钱丢到地上。
一串铜钱落地,仓啷一声响。
童虎三人愣住,不知道这杀神打算玩什么花样?
莫毅放下竹箱,坐在童虎用来睡觉的凌乱床榻上,道:“这里是五百文,你们还了赖利头的三百文,还能剩下两百文,拿去买伤药。”
丁奔和朱棕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茫然。
什么情况,这杀神不但要帮我们还钱,还要拿钱给我们买药?
童虎心念急转,立刻跪下哀求:“少侠,我们三个只是不入流的泼皮无赖,除了坑蒙拐骗、偷鸡摸狗,啥也不会,只怕没本事帮少侠办大事。”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在这个还流行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时代,一个武功高到没边儿的江湖人主动送钱,这就是买他们命的钱啊!
“哼,买你们的命?”莫毅嗤笑:“居然把自己敢跟荆轲、专诸这些春秋时慷慨赴死的大刺客相提并论,你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问问石条村的村民,你们和他们是一种人吗,你们的命值五百钱吗?”
听到这话,童虎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又觉得十分羞愤,心说:“这家伙也太瞧不起人了,我是泼皮混混,专诸是屠户,荆轲是无业游民,谁比谁强啊,怎么就不能相提并论了!”
只是这话他不敢说出口,颓然发现自己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怕死得很。
莫毅何等眼力,哪怕烛光微弱,丁奔的不解畏惧,朱棕的疑惑迷茫,童虎的不忿失落,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