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共骑,奔跑一阵,放眼尽是桑树,不多时便已将飞星阁死侍抛得影踪不见。
元喆问道:“黄姑娘,你怎么啦?”黄裳道:“我中了毒,身上一点力气也没了。”元喆听到“中毒”,吓了一跳,忙问:
“要不要紧?怎生找解药才好?”黄裳道:“我不知道啊。你催马快跑,到了平安的所在再说。”元喆道:“什么所在才平安?”黄裳道:“我也不知道啊。”元喆心道:“我曾答允保护她平安周全,怎地反而要她指点,那成什么话?”无法可施之下,只得任由坐骑乱走。
奔驰了一顿饭时分,不听到追兵声音,心下渐宽,却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元喆过不了一会,便问:“黄姑娘,你觉得怎样?”黄姑娘总是答道:“没事。”元喆有美人同行,自是说不出喜欢,可是又怕她所中的毒性子猛烈,不由得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发愁。
雨越下想大,元喆脱下长袍,罩在黄裳身上,但也只好得片刻,过不多时,两人身上里里外外的都湿透了。元喆又问:“黄姑娘,你觉得怎样?”黄裳叹道:“又冷又湿,找个什么地方避一避雨啊。”
黄裳不论说什么话,在元喆听来,都如玉旨纶音一般,她说要找一个地方避一避雨,元喆明知未脱险境,却也连声称是,心下又起呆念:“黄姑娘心中念念不忘的,只是她表哥千秋结。我今日与她同遭凶险,尽心竭力的回护于她,若是为她死了,想她日后一生之中,总会偶尔念及我元喆三分。将来她和千秋结成婚之后,生下儿女,瓜棚豆架之下与子孙们说起往事,或许会提到今日之事。那时她白发满头,说到‘元公子’这三个字时,珠泪点点而下……”想得出神,不禁眼眶也自红了。
黄裳见他脸有愁苦之意,却不觅地避雨,问道:“怎么啦?没地方避雨么?”元喆道:“那时候你跟你女儿说道……”黄裳奇道:“什么我女儿?”
元喆吃了一惊,这才醒悟,笑道:“对不起,我在胡思乱想。”游目四顾,见东北方有一座大碾坊,小溪的溪水推动木轮,正在碾米,便道:“那边可以避雨。”纵马来到碾坊。这时大雨刷刷声响,四下里水气蒙蒙。
他跃下马来,见黄裳脸色苍白,不由得万分怜惜,又问:“你肚痛么?发烧么?头痛么?”黄裳摇摇头,微笑道:“没什么。”元喆道:“唉,不知飞星阁放的是什么毒,我拿得到解药就好了。”黄裳道:“你瞧这大雨!你先扶我下马,到了里面再说不迟。”元喆跌足道:“是!是!你瞧我可有多胡涂。”黄裳一笑,心道:“你本来就胡涂嘛。”
元喆瞧着她的笑容,不由得神为之夺,险些儿又忘了去推碾坊的门,待得将门推开,转身回来要扶黄裳下马,一双眼睛始终没离开她的娇脸,没料到碾坊门前有一道沟,左足跨前一步,正好踏在沟中。黄裳忙叫:“小心!”却已不及,元喆“啊”的一声,人已摔了出去,扑在泥泞之中,挣扎着爬了起来,脸上、手上、身上全是烂泥,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你……你没事么?”
黄裳道:“唉,你自己没事么?可摔痛了没有?”元喆听到她关怀自己,欢喜得灵魂儿飞上了半天,忙道:“没有,没有。就算摔痛了,也不打紧。”伸手去要扶黄裳下马,蓦地见到自己手掌中全是污泥,急忙缩回,道:“不成!我去洗干净了再来扶你。”黄裳叹道:“你这人当真婆婆妈妈得紧。
我全身都湿了,再多些污泥有什么干系?”元喆歉然笑道:“我做事乱七八糟,服侍不好姑娘。”还是在溪水中洗去了手上污泥,这才扶黄裳下马,走进碾坊。
两人跨进门去,只见桩米的石杵提上落下,不断打着石臼中的米谷,却不见有人。元喆叫道:“这儿有人么?”
忽听得屋角稻草堆中两人齐叫:“啊哟!”站起两个人来,一男一女,都是十八九岁的农家青年。两人衣衫不整,头发上沾满了稻草,脸上红红的,脸色十分尴尬忸怩。原来两人是一对爱侣,那农女在此照料碾米,那小伙子便来跟她亲热,大雨中料得无人到来,当真是肆无忌惮,连元喆和黄裳在外边说了半天话也没听见。
元喆抱拳道:“吵扰,吵扰!我们只是来躲躲雨。两位有什么贵干,尽管请便,不用理睬我们。”
黄裳心道:“这书呆子又来胡说八道了。他二人当着咱们,怎样亲热?”这两句话却不敢说出口来。她乍然见到那一男一女的神态,早就飞红了脸,不敢多看。
元喆却全心全意都贯注在黄裳身上,于这对农家青年全没在意。他扶着黄裳坐在凳上,说道:“你身上都湿了,那怎么办?”
黄裳脸上又加了一层晕红,心念一动,从须边拔下了一枝镶着两颗大珠的金钗,向那农女道:“姐姐,我这只钗子给了你,劳你驾借一套衣衫给我换换。”
那农女虽不知这两颗珍珠贵重,但黄金却是识得的,心中不信,道:“我去拿衣裳给你换,这……这金钗儿我勿要。”
说着便从身旁的木梯走了上去。
黄裳道:“姐姐,请你过来。”那农女已走了四五级梯级,重行回下,走到她身前。黄裳将金钗塞在她手中,说道:“这金钗真的送了给你。你带我去换换衣服,好不好?”
那农女见黄裳美貌可爱,本就极愿相助,再得一枝金钗,自是大喜,推辞几次不得,便收下了,当即扶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