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邛州的混乱还未传入上京。
谢家嫡系大少爷的腿好了——这是眼下上京最热门的消息。
要说这谢家大少爷,天纵英才,智计无双,出生高贵,生得也如那画上的人物似的。
奈何这么完美的人,偏偏不良于行。
这可跌碎了上京闺阁少女的芳心。
坐在轮椅上二十年的谢公子一夕之间站起来了,这可是上京的大事。
一时之间想要与谢家攀上关系的人家,纷纷请了媒人上门,可谓一家有子百家求。
谢夫人这些天光是接待上门的媒人就已经忙的头昏脑胀了。
谢家后院。
“师兄,今日感觉如何?”
长宁收回金针,问道。
刚刚施过针,谢祁弈感觉双腿关节处似有一股暖流流过,含笑道:“这几日感觉一日比一日好,宁儿费心了。”
“那就好,这几日还得小心些,师兄你就是太心急了。”长宁看着师兄温润如玉的眉眼,顿了顿:“师姐…”
谢祁弈眼中滑过一丝暗色。
长宁识趣地止了话,将一旁的药膏递过去:“师兄,眼下你的腿虽然好了,可长时间没活动,你要注意休息,照眼下这个进度,不出十日就能恢复如常。”
“十日吗?”谢祁弈修眉皱起,还需要十日。
太长了,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长宁睨了师兄一眼,师兄妹这么多年,她没有哥哥,便一直将师兄当作大哥,怎么会不明白他心中在想什么?
“不行,我知道师兄急着想去找师姐,可是必须十日以后才行。”
见师妹毫不留情戳灭他心中的泡泡,谢祁弈神情郁郁。
长宁觉得头大,从小到大,她最怕的不是师姐,也不是师父!最怕的就是这看似温文尔雅其实脾气比牛还倔的师兄。
师兄这么多年从没生过她和师姐的气,她实在不忍心见师兄不开心。
“师兄,就十日。你好好养好身体,去见师姐。”长宁轻叹一声,一直以来师兄对师姐的情谊并非无动于衷,眼下身体恢复了,当然想第一时间去到师姐身边。
“师姐也想看你平安无事的样子。”
谢祁弈十指纤长,滢白如玉。此刻握住杯子的手,骨节分明。
“罢了,是我太任性了。”他明白师妹是为他着想,也知道师妹为了他治好她的腿花费了多少精力。
左右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差这十日了。
他已经打定主意,等腿伤好了,就去一趟夜国,向夜国皇帝求亲。
长宁见师兄想通,便不再纠结。
观澜苑
“小姐,我联系不上谢隐他们了。”谢七抿着唇,双手紧握成拳。
长宁正要翻书的手顿住,抬起头。
“什么时候的事?”
“出发之前,我们说好每次传一次信,可昨日到现在也没接到他们的消息。”
谢七垂着头,神色恹恹。
邛州离上京并不远,来回也不过一日功夫,更何况谢隐他们还有特殊的联系渠道,想来半日就有消息传来。这是头一次与他们断了联系,从前在谢府出任务的时,也没想现在这样。
谢七心中隐隐有着不安。
这都快两日了,看来傅殊说的没错,邛州果然出事了。
长宁拧着眉,微微沉吟。
她没有见过邛州刺史周正,因此不了解此人。但傅殊曾告诉她,周正此人,老辣狡猾,马通明比之周正,那是远远及不上的。
若是连谢隐谢暗都联系不上,只怕是真的出事了,那宋烨现在又是如何?
长宁站起身,走到窗边。
初冬夜里,乌云遮住了月亮。
“谢七,你去一趟边南将军府,向宗将军借二十个人随我一同去邛州。”
长宁眉梢微动,其实她可以找傅殊借人的,只是下意识觉得无法开口。
或许是前世欠了他那么多,今生不想继续欠下去了吧。
“是。”
“花枝,你去备马车,用正阳宫送来那辆。”
“是。”
两人各自退下。
长宁枯坐在椅上,手心微微发颤。
她手上能用的人还是太少了。
怪她思虑不周,宋烨于她是盟友是恩人。她实在做不到看着宋烨死在她面前。
况且是她将宋烨过早地推上朝堂,这一点她责无旁贷。
蜡烛一点一点地燃下去,一阵风吹进来,烛火轻轻颤了颤身子,发出一阵噼啪声。
“小姐,马车备好了。”花枝轻轻走进屋中。
长宁回过神来,站起身:“走吧。”
“小姐,加件衣裳吧。”
花枝从箱笼中取出一件白色狐狸毛的织锦披风,轻轻披在长宁身上。
暖意蔓延,从身上一直蔓延到四肢。
长宁轻笑:“嗯。”
裹紧披风,长宁抬步走出观澜苑,站在门口:“你留下吧,若是母亲问起,你就说我进宫去了。”
“小姐…”花枝沉默,她知道小姐是要去办事的,她不会武功,即使跟上了也不见得帮的上什么忙。
“是。”
……
马车小巧精致,装饰精巧,明黄色的帷帐上金线钩勒着飞凤,红色的璎珞垂在帘上。
这是嫡公主的轿撵,当日她被册封长宁郡主,食公主邑。
除了名份,其他衣食住行一律比照着阿瑶来了一份。
只是长宁从前嫌太过扎眼,从未用过,今日也是头一遭。
在马车中静静坐着,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