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殊的马车停在裴府门前,赶车的傅叶一见长宁便喊道:“郡主,这里!”
说罢还怕长宁看不见似的挥了挥手。
长宁还没反应,花枝倒先啐了一口:“他还怕别人看不见吗,那么大的马车。”
傅叶见长宁走近,忙不迭跳下马车替长宁撩开帘布:“郡主快上去吧,天气冷。”
这时,从马车中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长宁目光微微放松,将手搭在傅殊手上,傅殊手中使劲便将长宁带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长宁才解下披风:“不知阿瑶眼下在哪?”
皇后死了,阿瑶的处境就十分危险。
傅殊看了长宁一眼,才不紧不慢道:“阿瑶没事,老东西知道分寸。”皇后母族的事情他自然知道,严格说来这其中还有他几分功劳,若不是彻查三、五两位皇子时顺带牵扯出了前右相的事,他也不敢相信皇后竟然会是突厥细作。
长宁唔了一声。
马车里暖洋洋的,座位上都加了垫子,再加上傅叶车赶得好,一路也未见颠簸。长宁得知阿瑶没事,一颗心便放下大半,此刻靠在垫子上便觉得昏昏沉沉。
长宁歪着头,大半乌发垂下,遮住半边芙蓉面。
傅殊叹息一声,取过一旁的披风轻轻搭在长宁身上。
长宁睫毛微微颤动,在白皙如玉的脸上投出大片阴影。
马车稳稳停住。
长宁睁眼便见傅殊手中拿着一卷兵书,斜靠在马车中。
妖孽!
长宁暗暗腹诽。
“媳妇儿醒了,到了,咱们下去吧。”傅殊第一时间便察觉长宁的视线,放下兵书开口道。
“嗯。”
长宁跳下马车,被冷风一吹瞌睡便醒了大半,这才后知后觉感觉到冷意。
傅殊拿着披风走出来,无奈道:“过来。”
闻言长宁乖乖走过去,任傅殊替她系好披风。
“走吧。”
因正阳宫被毁,皇后的棺椁便被暂时停放在了隆恩殿中。
傅殊将长宁送到隆恩殿,便停下脚步:“媳妇儿,我现在还要去一趟御书房,稍后过来找你,你万事小心,若是出了什么事就让谢七去御书房找为夫。”
“嗯,你去吧。”
“媳妇儿你先进去,你进去了为夫再走。”
长宁抿嘴,点了点头也不多话,抬步踏入隆恩殿。
长宁到时,沈乐瑶已经跪在火盆前哭得不能自已,见长宁来了,一双美目悲切更甚,抽噎道:“长,长宁,姐姐。”
长宁也许久没见到阿瑶了,眼下乍一见到心中微惊,这才不到一个月时间,阿瑶就瘦的厉害,下巴尖尖,显得眼睛越发大了。
“阿瑶。”长宁解开披风交到花枝手中,便跪在沈乐瑶旁边。
“正阳宫怎会失火?定是有人害的母后!”沈乐瑶哭倒在长宁身上,一双美目恨意显然,咬牙切齿道。
长宁伸手轻轻拍着阿瑶,放轻声音:“你别想这么多,保重身体要紧。”
“是柳妃,还是贤妃?就是她们害的母后,我们去给母后报仇好不好?”
“阿瑶慎言!”
阿瑶情绪失控,长宁不得不加大声音,须知这隆恩殿不是只有她们二人,身旁伺候的宫女太监保不齐就是谁的眼睛,怎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种话。
况且皇后的死她早已料到,并不是柳妃和贤妃动的手。
沈乐瑶闻言似是第一次见到长宁,猛地推开长宁:“我知道,母后不是你娘亲,你怎么会为她报仇?是我看错了你!裴长宁,当日若不是母后认你为义女,裴二都快骑到你头上去了,你就是这样忘恩负义的吗?你这个小人!”
长宁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沈乐瑶,眸中藏着深深的失望。
这些话虽是阿瑶第一次说,但是却并非第一次想,原来她在阿瑶眼中竟是这么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够了!”宋烨这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发怒。
沈乐瑶抬眼看过去,却是猛地嗤笑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我的驸马?”赐婚的圣旨她已经知道了,多么讽刺。
她本被宁文帝囚禁月余,乍闻宁文帝为她和宋烨赐婚的圣旨心中还有些窃喜,看来父皇并没有忘记她,而宋烨确实一表人才。可没想到,还不到半个时辰就传来消息说正阳宫走水,这算什么?
沈乐瑶固执的认为自己若是没有接下那道赐婚的圣旨,母后就不会死。
宋烨这才回过神来,微微叹气,上前道:“我来给娘娘上两炷香。”
“你走,母后不想见到你。”若不是那道赐婚圣旨,母后定然还好好呆在正阳宫中养病。
“阿瑶,过来。”
长宁的声音不辨喜怒,传进沈乐瑶耳中却如同点燃了一把火,烧光了她脑中名为理智的弦。
沈乐瑶冷笑一声:“长宁郡主,你义母死了你连一滴眼泪都没掉,秦氏若是死了你也这么冷漠吗?”
话音刚落,只听“啪”一声。
隆恩殿似被人施了法,众人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七公主一手捂着右脸,双眸含泪瞪着面前的宋太傅。
“放肆!你敢打本宫?好你个宋烨,你竟敢打本宫,是看本宫没了母后便能肆意欺辱了吗?”沈乐瑶甩开手,露出右脸上的红印,发狠道:“来人!拿下宋烨!”
沈乐瑶话落,殿外便冲进一群带刀侍卫将宋烨团团围住。
长宁慢慢站直身子,走向宋烨。
为首那侍卫见长宁走过来,皱了皱眉下意识便让开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