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未央声音极轻,但夏侯平灵耳力过人还是没有遗漏未央对她的称呼。心中一瞬间如遭雷击,身影微微晃了晃:“去吧。”
夜未央微微垂下眼帘,按皇室礼节朝夏侯平灵行了一礼。
待夜未央抬步踏出万花楼,长宁率先走了上来:“师姐。”
“走吧。”
未央朝长宁温柔一笑。
长宁的视线越过师姐,落在独自背对大门的夏侯平灵身上。
再回到客栈时已快到子时,长宁将师姐送进房便坐在了椅上。
“这是?”长宁的目光微微停滞。
夜未央顺着师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师妹看得是方才夏侯给她的信封——被她放在袖中,此刻露出了一角。
“这是她给薄将军的信。”夜未央顿了顿,她方才虽然叫了皇姐也在心中承认了夏侯,但到底这么多年还是不怎么习惯。
因此在提到夏侯的时候难免有些不自在。
“薄云义?”长宁敏锐的抓住关键道。
据她所知,夏侯平灵这些年作为夜明愈的爪牙,替夜明愈笼络了许多江湖势力。可这其中,似乎并没有听说与薄云义有什么交集。
为何会平白无故让师姐带信。
“正是薄云义薄将军。”夜未央自然看出了师妹的疑惑,也不由道:“我也觉得奇怪,她虽让我帮忙带信却没有说是什么事。”
长宁脑中灵光一闪,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再看向那封信时,眼中炙热一片。
夜未央很少见师妹露出这幅表情,见状也不由奇道:“可是有什么发现?”
长宁收敛好神情,深深看了一眼师姐。看来在某些方面,她与夏侯平灵确实是想到了一处。
“师姐,你可想过要当女帝?”这是第一次,长宁如此坦然的与师姐讨论这个问题。
倒不是她非要让师姐登基,只是师姐的为人她知道。就算夜皇已死,但这夜国到底是她的家,想必她是不愿意离开的。
若是想要留下,那夜明愈便是其中最大的一块绊脚石。原因便是夜皇驾崩,究其根本是夜明愈与夏侯平灵动的手,夜明愈更是将弑君的罪名栽赃在了师姐身上。
事已至此的情况下,若是师姐想要名正言顺的继续留在夜国,那么便会面临着会时刻被通缉的结局。
况且夜明愈就快要登基了,等夜明愈一旦登基师姐便会被彻底打入深渊。
要么除掉夜明愈由师姐取而代之,要么便是杀掉夜明愈,再由师姐出面在宗室里选一个满意的皇帝出来。
这两条路不管如何选,夜明愈是不能再留了。
“女帝?”夜未央诧异道,她之前曾听师妹同自己有意无意提起过一次。当时还以为是师妹新看了什么胆大包天的话本子,没成想师妹竟然是真的在问她。
长宁看了一眼师姐,低头闷笑:“师姐莫不是以为我是新看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本子,这才撺掇着你?”
“咳。”夜未央见师妹一眼便看清了她心中的想法,不由干咳一声。
“师姐,你可愿离开夜国隐姓埋名?”
笑过了后,长宁正色道。师姐的性子若是真要回宫只怕确实有些勉强,但若是不回去那她一辈子都带着污名。
毒杀先皇,这样的罪名不该让师姐承担。
这些天一直逃避的事情被师妹摊开在面前,夜未央眼中闪过一丝无措。
她在姚城躲了一个多月,险些便要忘记她现在还是夜国的罪人。
联系起来,夜未央这才明白师妹屡次对她提起的女帝是何意了。
认真沉思片刻,夜未央吐出一口浊气:“我不愿。”
不愿离开夜国,更不愿就此隐姓埋名躲藏一生。
她夜未央向来磊落,如今父皇被奸人害死连她也被陷害,怎能就此躲开?
可是女帝...她从没想过这种事情。就连话本子里,也没听说过哪朝哪代有过这样的事情。
长宁看出师姐的纠结,认真道:“师姐想好了吗?”
“师妹,我从没想过。”夜未央自然知道师妹是为她好,可真要涉及这种事她也不敢擅自答应。
夜国虽然民风较大宁而言相对开化不少,可女子为帝的事还是太过天方夜谭了。而她也根本没有本事治理好偌大一个夜国,小时候她便时常见父皇连夜批改奏折。
这样的日子,实在太苦了。
“师姐若是不愿,那便当师妹没有提过此事。”顿了顿,长宁接着道:“明日一早,我便将师姐送去大宁。”
她这一行本就是冲着师姐来的,必须要确保师姐的安危。
夜未央深深看了一眼长宁,心中有一个弦莫名被紧绷。
“让我再想想。”
长宁收回视线:“师姐,若是不愿我们便离开夜国,天高海阔还愁没地方去吗。”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多谢。”夜未央正色道。
她知道长宁的意思,师妹不想给她太大的压力所以才特意提起这些。
倏然,窗户缝被风轻轻吹开。一阵凉风从窗外灌入,火信子爆出一阵噼啪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街边传来更夫打更巡夜的声音,长宁看了一眼险些被吹灭后又重新燃起的烛台:“师姐好好想吧,我的房间就在旁边,若是有事我会立刻过来。”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师妹...”夜未央见师妹要走,站起身道。
长宁停下脚步,没好气道:“这才多久,师姐你已经说了好几次了,是当真要与师妹生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