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朝渊口中的陛下自然不能是夜明愈了,那便只有宁文帝了。
接触到裴子业的视线,宗朝渊这才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许是宗朝渊眼中的冷漠太甚,裴子业不由多看了宗朝渊两眼。印象中宗朝渊为人,气质温和。而宗家与沈家的关系,应是不错的...
“将军的意思是?”宁文帝身体的情况他也是得到了大哥来信的,自然不会什么都不知道。
“今日之事了了,咱们也应快些启程,裴大人以为如何?”宗朝渊眼中飞快掠过一抹深思,淡淡道。
裴子业闻言却敏锐的觉察出不同来,细细看了一眼宗朝渊。
他总觉得这是宗朝渊给他出的一道难题,不对,或许是给整个裴家出的一道难题。虽然不明白为何宗朝渊会在现在说这样的话,听上去倒有些试探的味道。
“将军何必在现在急着回去,上京若是要乱,咱们回去也是来不及的。”三言两语,裴子业便重新将这烫手山芋重新朝宗朝渊又抛了过去。
宗朝渊闻言,微微一笑揶揄道:“若是不早些回去,只怕大人会连无极殿在哪个方向都搞不清楚了。”
裴子业闻言心中微微一紧,宗朝渊今日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有深意。
深深看了一眼宗朝渊,裴子业在心中转了几个念头。
若是从前宗朝渊不知道他裴家与沈玄裔的关系,那么经过夜未央与夜明愈一事之后相信宗朝渊心中也有几分数了。在今日夜明愈登基大典当日对自己说出这一番话,且宗朝渊往日也不是那等多话之人。
裴子业垂下眼帘,唇畔微微挑起,他似乎明白宗朝渊的用意了。
宗朝渊看不见裴子业的神情,但看那样子便知道裴子业明白他的意思了。
不禁微微一笑,他就说嘛,裴家又怎会有傻子?
“多谢宗将军。”裴子业认真开口,他或许跟宗朝渊在立场上有些不同,但宗朝渊这一路上到底是帮了他许多。
他日就算真的站到了对立面,他始终要记宗朝渊一份人情的。
“裴大人言重了。”
宗朝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案上的象牙镇纸,该说的他已经说了,剩下的便端看事情的发展了。
长宁坐在雅间中,谢暗守在窗户边时刻观察着外面的动向。
“小姐,来了。”谢暗放轻声音,开口道。
长宁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顿,放下茶盏便站起身来。
见长宁朝窗边走来,谢暗便后退两步。
站在窗户边,从长宁这角度看下去,楼下全是一片黑压压的人。街道被围的水泄不通,身着夜国侍卫衣裳的男子勉强在其中开路,仅仅留出了马车堪堪能过的距离。
百姓们极少见到夜皇,此刻夜明愈虽然还没有登基,但马车所到之处百姓们仍是不约而同跪下行礼。
“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夜明愈坐在銮轿之上,不动神色的朝四周抬手,面上挂着矜持的笑意,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之色。
长宁一眼便看到了夜明愈,唇畔泛起一抹冷笑。
她看过当日宫宴时夜明愈盖了章的盟约,所以便明白当初三叔的顾虑除了裴家之外,夜明愈确实已经接受了他们带来的盟书,也就是说从盟约签订那一刻起不管他夜明愈是否登基了。
夜国便始终是大宁的臣国,唯一不同的不管是夜明愈还是别的什么人都无法更改了。
所以,只要拿到了这份盖了章的盟约,那夜皇到底是谁对大宁便没有半分损害了,接下来便是各方的利益了。
銮轿在揽月台停下,众人簇拥着夜明愈缓缓踏上台阶。
长宁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一身白衣的宗朝渊,挪开视线,长宁目光微微一凝。
不多时,人群便齐齐上了揽月台。从长宁这个角度看过去,视线上倒是很清晰。
王坚甩了甩手中的拂尘上前一步,取出袖中的圣旨,立在揽月台前面朝底下众多百姓高声唱道:“福王明愈,秉性仁慈,居心孝友。乾元十九年十二月朕于勤政殿召各大臣入见,面议继位一事,亲书谕旨。朕身愈重恐迟则生变,唯早立旨耳。钦哉——”
太监尖细的声音以揽月台为中心向外传开,台下还站着的百姓纷纷敛衣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夜明愈唇角的笑意越来越重,圣旨已经宣读了,接下来只要行过祭天礼他便是名正言顺的夜国皇帝了。
抬眼看了一眼身旁的奴才,夜明愈接过已点燃的三柱高香缓缓上前。
“夜国第七代不孝子夜明愈在此祈求上苍保佑,佑我夜国国泰民安。”
“陛下。”
王坚扶起夜明愈,脚步随夜明愈一步一步向前走。
“呵,夜国有你这样的败类,当真能国泰民安?”一道肃杀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薄云义目光直指揽月台,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嘲讽。
“大胆!是谁竟然如此污蔑陛下?”
夜明愈尚愣在神中,身后的绥安候易浪蹙着眉上前一步。
“尉迟,你去看看。”从他这个位置其实看不到台下发生的事情,只是听着台下传来的熙攘声,夜明愈心中像是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名为不安的情绪在胸膛中逐渐发酵。
不知为何,方才那道声音响起的第一瞬间他脑中竟然是不知从何时出现的绝望。
没错,那是薄云义的声音。
还在宫里的时候听闻说薄云义还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