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是在晚间举行,因此长宁晌午才起。
昨夜睡得晚,长宁闭着眼任花枝鼓捣,换完衣裳又被推到梳妆台前坐下。
往年宫宴秦氏虽然也接到了帖子但总是能推就推,老夫人年纪大了懒得走动,三叔没有官身,因此三婶没有帖子,到最后偌大的裴家只有陈氏和裴青衣去了。
长宁迷迷糊糊想了半天,瞌睡终于去的七七八八。
“小姐,夫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花枝有些无奈,小姐真是太懒了。
长宁要是知道小丫头心里的想法,必得为自己叫屈,哪里是自己懒,分明是昨晚忙得太晚了。
昨晚和谢隐三人将粮食全部拉回来,可费了不少功夫,天快亮才睡下的。
秦氏站在马车前等着,待终于看到女儿的身影时不由目露惊艳,她一向是知道女儿长得好的,可也没想到真打扮起来竟然一点也不输二丫头。
少女一袭银色穿花百叠裙,头上梳着朝回心髻,发间插着一支镶宝双层花蝶鎏金银簪,蝴蝶雕刻精湛,立在发间翩然欲飞,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女儿来迟,让娘亲久等了。”长宁有些不好意思道。
秦氏乐得合不拢嘴,前些日子她多多少少也听到些闲话,说宁姐儿如何如何不识礼数,如何如何形容粗鄙,今日一看果然十分打脸不成:“无事,快随娘上马车。”
马车十分宽敞,秦氏和长宁坐在最里侧,李妈妈和花枝守着马车入口,一行人慢悠悠地往皇宫去。
大宁的宫宴分男宾和女宾,祖父和父亲比她们先出发,这会应该已经到了。
马车稳稳地停在宫门口,长宁随秦氏下了马车。门口有专门等候引路的宫女,宫女们着统一的粉色宫装,刘妈妈将二人的帖子递给离得最近的粉衣宫女。
那宫女接过帖子看了一眼,便笑着合上了:“奴婢月奴见过裴夫人,裴小姐。”
月奴行了个标准的宫礼,便迎着二人走进甬道:“还望夫人小姐见谅,宫中不能经过马车。”
话还没说完,月奴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脸好疼!
一架通身玄色的马车从宫门行驶进来,马车虽然其貌不扬,可长宁还是一眼认出这马车竟是通身使用沉香制成,沉香木虽然难得一见,但也不是没有,奇就奇在整座马车都是沉香,实在是大手笔。拉马车的马儿是上好的伊犁马,即使进了宫门,马车的速度依然没有放缓,不一会就消失在了甬道。
“方才是什么人?”马车内传来男子清润的声音。
傅叶挠挠头,方才那位小姐实在有些眼熟,他想了想迟疑道:“世子,好像是裴小姐。”
马车里半响没有声音,傅叶以为世子不记得裴小姐了,因此也不在意。
傅殊在马车里暗搓搓磨牙,裴小姐?就是那位喂他吃黄莲的裴小姐?
想不到今日她也来了。
甬道内
长宁只觉得方才行过的马车上,似乎有个极面熟的人,一时又想不起来,索性摇摇头。
花枝快人快语:“月奴姑娘不是方才才说宫中不许乘坐马车吗?”
月奴脸上还是火辣辣的,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话才刚说出去就被打了脸,讷讷道:“方才那位是定安王世子,世子颇受陛下爱护。”宫中乘马车也不是第一次了,皇帝知道了也没说什么,想来也是默许了的。
定安王世子?长宁心中暗戳戳偷笑,原来就是拿老参换了黄莲的傅世子。
看方才那辆马车价值不菲,长宁暗呼亏大了,若是早知这傅世子身家丰厚,自己只拿一颗老参着实是亏大了。
以前还不觉,自从回了裴府,她越发认识到自己有多穷了。
月奴将一行人带到皇后所住的正阳宫就退下去了。
“裴夫人,裴小姐到。”门口的传话太监大声喊道。
殿中静了片刻,皇后扫了一眼场中的夫人,目光落在身旁的定安王妃身上:“可是你向本宫提过的那个裴家丫头?”
定安王妃捂嘴轻笑:“正是。”
“宣裴夫人,裴小姐。”皇后含笑道。
秦氏听到殿中传来的声音,手心有些微微汗湿,她已经许多年没有参加过宫宴了,这次也是不放心宁儿一个人来,可她也实在是怕出了差错。
长宁似乎感觉到秦氏的不安,偏过头道:“娘亲,没事的。”
秦氏接触到女儿的目光,心中稍稍放心些,就算她再胆怯也不能在今日出了丑,那不光自己丢脸,还会连累得宁儿没脸。
定安王妃看见长宁从门外走进,一步一步分毫不差,仪态混若天成,就连皇后嫡出的七公主也不过如此,一双眼睛亮了又亮,心中对长宁的满意又高了不少。
样貌出众,仪态端方,殊儿的眼光果然不错。
谢婉华见长宁进来,就要上前一步,却感到腰间一紧。
“莫要失礼!”谢夫人有些无奈道。
谢婉华点头,暗暗吐舌,她差点忘了娘亲是最重礼数的人,看来今日是不能好好聚聚了,这样想着谢婉华止了脚步,暗道可惜。
“臣妇(女)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秦氏与长宁低着头行礼道。
皇后一双凤目紧紧盯着长宁,眼中含着的热切烫得长宁几欲抬头。
皇后迟迟没有叫起,场中众夫人也觉得奇怪,莫不是这秦氏母女得罪了皇后?
定安王妃掩唇轻咳:“皇后娘娘?”
皇后回过神,轻轻眨了眨眼:“两位快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