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厩东头住着一个光棍汉,雁苍部族人,平时负责夜间值守,这么多天下来,大马们见了他会忽闪眼睛,鸡鸭见了他也不再躲避,而是围在脚边抢食吃。
光棍汉无儿无女,总觉得这些动物和小屁孩们差不多,这让他有点不可思议。
象群冲过来的时候,他很害怕,已经死了好几个族人,这让他气愤又悲伤,可是那些野象太厉害了,自己绝对打不过。
没等他逃跑,马叫声就吸引了象群,几头大象冲向马厩。
光棍汉突然觉得那些动物很重要,于是他没想太多,转身冲进了马厩,他只想解开缰绳,只想放出鸡鸭,如果说他还想到了什么,应该是那场丧礼……
巫小豆扭头之际,正好看见那道身影冲进马厩,他的声音嘎然而止,张大嘴巴热泪盈眶,这都是一群傻瓜!
象群临近,巨牙撞在土墙上。
一息,两息。
“咴~”
头马轰然冲了出来,黑毛紧跟其后,缰绳只有半截,头顶房梁开始塌陷。
五息,六息。
大马接连冲出,族人们纷纷冲了上去,嘶吼声响彻崖底。
一共只逃出十匹马,房子就轰然倒塌。
房梁压住了一匹黑马,象牙挑破马肚子,挥起一片血花,黑马长嘶,接着就被踩烂了脑袋。
废墟里,另外两匹大马也没逃过一死,没等站起就被踏成了肉泥。
女骑兵们哇哇大哭,搂住自己的坐骑就不撒手,还有几个哭倒在地,扑腾的积雪四溅。
忽然,一道身影攥着短矛,从废墟里直扑公象。
象鼻子一甩,然后一脚就没了动静。
公象很得意,举起鼻子昂声长吼,沿着小溪跑了几步,似乎在划定势力范围。
明月高悬,寒气深重,人群里到处是牙齿打战的声音。
“回去,让它们吃。”
巫小豆死死盯着象群,目光变的冰冷。
大院愁云惨淡,东边屋子里又添了几个伤员,没有重伤,都是擦伤、摔伤,真正被猛犸象伤到的都死了。
巫小豆脸色难看,大步走进东厢房,一些女子在忙碌,几个巫在给伤员糊药泥。
“青叶,安排人煮些野姜,每个人都要喝点姜汤。”
草料场传来猛犸象的叫声,那些家伙吃的很高兴,这个季节能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可不容易。
这一夜,没有人睡觉。
城墙上火光明亮,族人们围着兽皮攥紧武器;黄牙领着人在拆胡同,用冰块堵住了缺口。
住宅区西胡同口,女骑兵们在警戒,看着猛犸象的目光满是仇恨。
制作区灯火通明,所有能动的族人全来了,没人说话、没人哭泣,都在默默地劳作。
大家在等,等天亮,等巫公领着他们去复仇。
巫小豆站在广场上,看着西边的庞然大物一声不吭,脑子里一遍遍地完善计划。
猛犸象怕火,但是用火烧死它们不现实,总不能再抱着油罐子去同归于尽吧?
只要找准弱点,石矛肯定能杀死这些家伙,比如咽喉、嘴巴、眼睛……
如果是在荒野咋折腾都行,可这里是他们的家,不能破坏的太厉害。
清冷的月光下,猛犸象们吃的津津有味,住宅区的胡同里,人影嗖来嗖去,一方忙着吃饭,一方忙着复仇。
天亮了。
象群吃的舒舒服服,吼叫着四处溜达,柴草堆、肉食棚子、窑场全都倒了霉,被它们折腾的乱七八糟。
瓮城倒了一大块,牛、羊、鹿进来一大群,围着草料吃的欢天喜地。
巫小豆站在广场尽头,一身长毛衣服戴着面具,背着小手默不作声。
青兔全副武装,从南墙上快步走来,“巫公,都准备好了。”
“开始吧。”
“呜~”
低沉的号角吹响,一群群人影从部落里涌出。
瓮城出口的大门轰然落下,跑道上围满了战士;巫卫们戴着白骨面具,抬着一道道拒马走向西边;枪手们上了屋顶,手中拿着长矛;女弓手们抬着火盆,停在小溪东岸,看不到面具下的表情。
拒马很简单,将食堂的长椅拆掉,截成两米多长,砍出尖头烤硬,这东西挡不住猛犸象,却可以将它们分开。
每排房子的山墙都有两道拒马,一直向西延伸,到了小溪就汇在一起,形成一个狭长的三角形,两个三角形之间构成一条通道,通道尽头就是胡同。
猛犸象们毫不在意,只要这些“两脚兽”不踏进西岸就行。
“呜~”
号角再次吹响,猎杀开始了!
弓手们站成排,竹箭缠了麻布片,上面都浸透了油脂,在火盆上一蘸就是一支火箭。
“嗖嗖~”
火箭飞过小溪,纷纷撞在猛犸象身上,箭头威力不大,但是能引燃毛发。
“哞~”
象群大怒,这点火苗烧不死它们,鼻子一甩就能灭掉,急眼了打个滚就没事,但它们被彻底激怒了,轰隆隆地向弓手冲来。
成年象追击敌人,几头小象自然跟在后面,象群冲锋,其它动物就吃着草料看热闹。
弓手们撒腿就跑,沿着拒马通道进了胡同,停在中间位置继续射箭。
十二头成年象追进了十二条胡同,它们根本不知道前面是陷阱。
四根手腕粗的草绳绑在树干上,两根树干卡在院门里面,另外两根卡在南墙的后窗里,而大网就埋在胡同的雪下面。
从第一户开始,每条胡同都埋了两张大网。
黄牙负责杀金毛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