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队伍开拔,天鹰城外人喊马嘶。
战士们先行出发,一万多人拖拉出好几里地,队伍里携带了大量的物资,收到的命令要求在九月初六抵达南海。
狗子旗、青羽旗、青兔旗、白雁旗一队接一队,渐渐消失在山林里。
巫小豆却要晚几天再出发,这些天他一直守在黄金河,跟青土他们一起研究建大坝的事。
他以前放假的时候都会去工地打零工,既可以跟堂哥玩,又可以挣点生活费,工地上人才多得很,他长的又十分乖巧可爱,于是工人们空闲了便喜欢逗他玩,无意中学到了不少建筑常识。
蛮奴城下成了大工地,几千人在高处扎下营地,人来人往、浓烟四起。
炭木、石材、石灰、塔吊、滑车、大筐、栅栏……
水面上筏子连成排,高高的架子上吊着巨石,噗通噗通地将炭木砸进河底,大河中间立起栅栏形成夹道,东西南北一横一竖,交叉而过的同时将黄金河源头分成四块。
草绳编成的大包装满河沙,被族人们抬起来纷纷扔进夹道中,两天时间填平了栅栏,四个区域的河水不再互通。
西北角的区域被最先排空,露出了大片的黑泥,几条小溪流过,很快就冲出了黄沙。
巫小豆亲自盯在了现场,一边指挥施工一边给青土几人讲解注意事项。
滑车飞来飞去、塔吊起起落落,岸边的淤泥翻进大河,无数料石摆满了滩涂,一包包高标号水泥也运了下来。
墙基宽三丈,墙顶缩成半丈,高度五六丈,内部用水泥砂浆砌筑毛石,拉结石、分隔墙、大小石块错开茬。
每天砌墙绝不超过一丈高度,沿着水库边缘往前赶,等后面的水泥彻底凝结了再回来加高。
临水的一面向山体倾斜,表层用水泥勾缝十分平整,靠山的一面是乱茬,一边砌筑一边在墙外用土填平夯实,等于将石墙依山而建。
如此一来,水库放满水以后也不怕撑裂了石墙。
八月二十四清晨,最早动工的一小段石墙封了顶,墙顶宽半丈,用水泥砂浆抹的很平整,墙外回填土只矮了不到一米。
从外面根本看不出石墙有多高,但是向大河里一看,足足有了五六丈的高度!
巫小豆站在墙顶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脚下,回过头来对青土几人说道:“建好的石墙一定要拉上护栏,最好再挂上彩旗做标记,防止有人不小心掉下去。”
“知道了,巫公。”青土他们连忙答应下来。
巫小豆还不放心,看了看热火朝天的工地说道:“安全和质量一样重要,这么大的工程一旦出事就会死很多人的,你们千万要小心!”
青土点点头说道:“放心吧巫公,质量小队和安全小队都有人负责,长老会也派了人来专门管这些。”
巫小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看向众人,“我明天就要去南边,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气氛沉寂下来,有人露出不舍、有人露出担忧,有人嗫嚅着打算说些什么。
巫小豆挥挥手站上了墙顶,对着三面大山举起了右手。
“大荒!”
大山沸腾了,大河沸腾了。
“大荒!大荒!大荒……”
三面山腰上的族人、筏子上的族人、墙基上的族人、营地里的族人,上万人遥相呼应,一道道饱含崇敬的目光汇集在他身上,嘶喊声惊天动地。
中午,金城广场上举行了盛大的祭祀。
巫小豆身穿羽衣,头上戴着高高的巫公冠,脸上涂抹了各色油彩。
近千个长老盛装出席,七百多个巫女浓抹重彩,呜呜的号角回绕在上空,隆隆的鼓声震彻天际。
祭台上火焰冲天,广场上歌声粗犷,上万族人打着节拍,跟着长老们跳起了舞蹈。
“唇亡齿寒、拒敌于外”,这个口号早就被宣扬的无人不知,大家都知道巫公是为了什么才去冒险,很多人看着巫公眼泪汪汪,庄严的大祭祀差点被弄成出殡。
祭祀刚过,一群水月人就从南走来。
日晷正南扎起了一个十几丈的高台,道道绳索绷的笔直,长长的台阶像极了天梯。
水月人站成队列护卫在高台下,战士们神色肃穆,侍女们捧着果品,一双双目光齐齐看向他们的神女。
水云烟秀发披肩,耀眼的装饰品没有了,浑身上下只有一袭鲜红轻纱,隐隐约约露出下面的硐体,少女赤着双脚走在石板上,慢慢地踏上了台阶。
水月大祭!
一万多双目光注视着水月神女,目光里没有亵渎只有震惊。
侍女们手捧果品跟在她身后,越走越高越走越小,看起来似乎走入了云端。
十几丈的高台惊心动魄,足以吓瘫绝大多数人,然而水月的少女们却惊掉了一地眼球,在万人瞩目下硬生生地走到了高台上。
微风拂过,上万人的广场诡异地悄无声息,此次此刻,没有人怀疑她们的虔诚,人人都相信,只有心怀诚意才敢踏上天梯!
高台上,一缕鲜红的轻纱遥遥曳落,缥缈的歌声隐隐传来。
侍女们跪在高空吟唱,中间的神女载歌载舞不着寸缕,宛若赤子般将自己献给了天神。
下方的人看不清高台上的情形,一个个张大嘴巴看着那缕红纱飘落,看着它笔直地飘向祭台,看着它慢慢地被火焰吞没。
这一幕惊呆了大荒人,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神迹!
高台上的歌声停止了,一道绝美的身影出现在高台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