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府上下无人不知,在陆老太太面前,先头的老夫人是不能触碰的忌讳。
果然,陆老太太的脸色“唰”的一下立刻冷成了冰坨子,冷得吓人。
她猛的一翻眼皮,细长的眼睛突然睁大,两道锐利如剑的目光直直冷冷的盯着穆晴,紧抿着松弛暗淡无光的唇一言不发。
穆晴微微垂着头,没有去接她的目光,也没有看她的表情,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仿佛也被这气氛吓住了,久久不语。
她这说了一半藏一半的话如同一根刺横埂在了陆老太太的喉咙口,陆老太太突然觉得胸口发闷,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这种感觉她很不喜欢,令她莫名的烦躁起来,她终于忍不住问道:“后来呢?后来老大说了什么?”
穆晴抬头朝她微微一笑,这才轻柔的说道:“侯爷说,再有两个多月就是嫡亲婆婆的忌日了,侯爷决定要为嫡亲婆婆做大祭。所以,从今日起,儿媳妇便要吃斋、抄写佛经,为嫡亲婆婆祈福,恐怕,就不能在您老人家面前伺候了!”
陆老太太听了这番话气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当下恨恨的瞪着穆晴,那目光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好么,她昨天才叫她过来立规矩,今天她就搬出了那个死人来压自己!还一口一个“侯爷侯爷”的,好像生怕自己不知道她是侯夫人!
好,很好!这分明就是故意跟她作对!分明就是故意给她添堵!
“哟大嫂,这可是大事呀,大哥是不是决定得太仓促了点?怎么着也得请个得道高憎好好算一算、批一批再说呀!不然,万一冲撞了什么,只怕那死去的人也受不起这么大的福气呀!”秦氏率先开口,一开口就是尖酸刻薄。
“二弟妹这是什么意思!”穆晴柳眉倒竖,面沉如霜,瞪着秦氏冷喝,周身的气息突然一变,变得凌厉压顶,充斥着满满的怒意。
她向来温柔和善,说话都是柔声细语的,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在场所有人一下子都惊呆了,有种时空交错、眼前人非眼前人的感觉。
尤其是秦氏,下意识的目露惊恐,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她很想反驳,可是却发觉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非但如此,竟没来由的在心底深处生出了一抹害怕!当然,她是不会承认的。
“死去的人?”穆晴冷笑道:“二弟妹这是说谁呢?对嫡亲婆婆如此不敬,二弟妹不怕天打雷劈吗!我倒要请教请教,二弟妹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过往一切、如今一切无论如何,先陆老夫人毕竟是正儿八经的正室,也是秦氏正儿八经的婆婆!
“我——”秦氏瞠口结舌,顿时说不出话来。
这些年早就习惯了不把大房以及先陆老夫人放在眼中,她会这么说,一来是想也没想的下意识,二来是故意想要气一气穆晴,谁知一个不查就叫穆晴抓住了痛脚!而且绝对是辩无可辩的痛脚!
穆晴却不依不饶,冷冷的逼视着秦氏,非要她说出个一二来不可!
陆老太太心中气极,不过她可不是秦氏,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最好就是什么都别说!让她帮先陆老夫人说话这不可能,让她训斥秦氏她也不想!
她倒要看看,穆晴到底有多少斤两!那就尽情的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吧!
秦氏心虚,下意识向陆老太太看过去,陆老太太这会儿心里就差没恨死她,恨她不做死就不会死,哪儿理会她?瞧也没往她这儿瞧一眼,只做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二弟妹今天如果不给一个交代,我只好禀了侯爷,请侯爷去问二叔了!”穆晴冷然道,字字铿锵。
“大伯母,”陆怡清见母亲被穆晴步步紧逼就差没逼到墙角了,便起身上前,朝穆晴深深的福身行礼,抬眼满脸的祈求道:“大伯母,我娘她是心直口快一时不察,她是无心的,还请大伯母原谅她吧!”
随着陆怡清开口,所有人绷紧的神情下意识的一松,暗暗舒了口气。
秦氏心中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这孩子,不愧自己打小就格外的疼她!
“是啊是啊,清儿说的没错,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一时说错了!大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就原谅我这回吧!”秦氏顺着台阶连忙就下。
穆晴脸色依旧冰冷,仍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说道:“二弟妹这话错了,不是我原谅不原谅你,你冒犯的,并不是我!”
秦氏一滞,顿时无言。
陆小暑这时候冷不丁插嘴道:“娘,不如让二婶跟着您一块儿吃斋抄写经书——”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陆小暑话没说完秦氏就忙忙截了她的话去,抬手啪啪扇了自己两个嘴巴,说道:“我,我情愿受罚!等会就给——先婆婆上香磕头,请求先婆婆原谅我无心之失!”
跟着穆晴一块儿吃斋、抄写经书?她哪儿有这么闲?如果真这么做了,这家她还有时间来管吗?顺理成章的,岂不是不得不交给毛氏了?让毛氏白白捡了个大便宜不说,往后还想着要回来,可能吗?
谁吃下去的肉还肯吐出来?
穆晴心中大畅,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当年他们就是利用死去的婆婆设计丈夫,最后害的丈夫不得不离开陆家才得以保命!这些年他们不在府上,还不知婆婆的牌位让他们如何糟践!让她跪在婆婆灵前磕头认罪,算便宜她了!
穆晴瞅着秦氏,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脸色却是缓和了两分。
毛